第15章 不猥瑣不健康(2 / 3)

他叫左良,隔壁藝術班的天才少年。十一歲的時候就獲得過全國比賽的一等獎,至今所獲的榮譽可以正經的講一個下午。

如果天才是貧窮的身世,便會是勵誌的典型。然而一旦天才的身世沾染著富貴和奢華一切將麵臨,質疑。

對左良的質疑來自於,他的沉默和叛逆。隻是他毫不關心。

他隻在意那個素顏、短發,眼神倔強的女生對他的看法。

同樣沉默的人,待在空曠的畫室裏,獨自做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擾,隻是輕輕一抬頭,便對上對方同樣望過來的眼神,四目交接,火光四濺。

傾斜的落地窗,大片大片的陽光照射進來,灑在慵懶躺在地板上讀書的米盈身上。

這樣的時候,左良會拿著筆,一點一點描繪出他眼中那個笑容輕淺,眼神狡黠的女生,他知道她的小動作,他熟悉她的壞習慣,他包容她的撒嬌和冷漠。

米盈不喜歡吃早點,每天左良就會讓司機花一個小時載著他去米盈最喜歡的早點鋪買來早點,等在米盈家的樓下。

米盈不願和他一起乘車去學校,他便讓司機回家,自己站在樓下,等待米盈,然後一起走去學校。

冬天的時候,米盈透過窗戶,看著那個驕傲的少年,雙手捧著早點,在路燈柱旁,來來回回的走動。

就這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輕柔的把米盈內心的冰凍融化成暗湧的情愫,它們生生不息的呼吸在米盈的血液裏,不是洶湧的波濤而是無法停歇和消失的漩渦。不死不休。

聖誕節鍾聲敲響的時候,那個少年將一串自己製作的黑曜石手鏈,小心翼翼的戴在米盈的手上。

“米盈,你聽沒聽過黑曜石的傳說?”

“你講講。”

“黑曜石(Obsidian)被印第安人稱為“阿帕契之淚”和“不再哭泣的寶石”在印第安的傳說中,曾經有一個部落內的隊伍中了敵人的埋伏,寡不敵眾,全軍覆沒。噩耗傳來,傷心的家人們痛哭的眼淚,撒落到地上,頃刻變成一顆顆黑色的石頭。後來就有傳說,誰擁有這樣一塊黑色的曜石,便永遠不用再哭泣,因為,阿帕契的少女已經替你流幹了眼淚,“阿帕契之淚”因此得名。”

“好美。你是希望我不再哭泣嗎?”米盈舉起手腕,得意的在他麵前搖搖,炫耀自己不用在流淚。

“米盈,我喜歡你。”左良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濕濡的觸感,溫柔的聲音。米盈抬起頭看著他,不由自主的踮起腳,吻上他好看的唇。

米盈把畫出來,珍視的表情,讓麥默默十分別扭。

被米盈一個電話叫來,什麼都不說就講一個和左良的少年的往事。等等,左良?

“巫婆,你是說左良,就是讓我連複賽台都沒上過,就把我踢下來的變態評委!”

麥默默眼珠一轉,不禁問道:“那個,那個,巫婆當年你們是誰踹的誰?”

米盈神色疲憊的靠在沙發上,對她說。

“是我,不告而別。”

了然了。原來自己成了左良報複巫婆的小警示,看來這個男人雖然很愛巫婆但心胸比螞蟻大不了哪裏去。竟然想通過打壓她,讓巫婆求他。

“巫婆,你不用擔心了。是不是覺得特內疚,特自責,特別想幫我。不用了,千萬不要著了那男人的道!他不就是希望你去求他,讓他一句話把複賽資格還給我嗎?姐不稀罕。”

麥默默突然撲到米盈的身上,看著她的眼睛。

“是不是舊情難忘?要不,這樣吧,算你欠我一個人情,我犧牲一下繼續參加比賽,你呢,就一副義憤填膺打抱不平的俠女樣,踹開那廝的房門,吼一嗓子:冤有頭債有主,不要牽連無辜的人!怎麼樣,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一腳踹開那個八爪魚似的女人。米盈在考慮,雖然左良會記恨自己但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上午給自己發來訊息告知她默默被取消資格的陌生號碼,似乎在哪見過。而左良那個怪胎從來不用手機。

到底是誰?

“默默,你最近有沒有做錯什麼事,比如說,得罪了什麼人?”

“你看我這張溫良賢淑的臉,怎麼可能做邪惡的事情。你還是想想你那個小氣的前男友吧。”

安妮寶貝說過:痛徹心扉的愛情是真的,隻有幸福是假的。那曾經以為的花好月圓,愛情隻是宿命擺下的一個局。此刻米盈才體會到這句話。

隻是米盈也沒有忘記,哪怕痛徹刻骨也是最真實的記憶,這些就足夠留下來回憶。少年時代的情傷是妖冶嫵媚的罌粟,帶著濃烈的劇毒,一旦沾染卻欲罷不能。

痛時止痛,癮發時卻無藥可醫。躺在燈火輝煌的愛情裏,心如死灰,才最無助。

十月。空氣中開始飄散著淡淡的沉默,即便是晴空萬裏,也難以掩蓋厚重的陰鬱。

林題喃坐在操場的長椅上,不願意停在學校門口的黑色轎車的司機找到自己。家是什麼樣子呢?

整日忙碌的爸媽,放在桌子上的信用卡,空曠的房子,冰冷的氣息。這就是林題喃印象中家。

“少爺,請回家吧,夫人在家等著您呢。”盡職的老李終於找到了他。額頭細密的汗珠證明著他的辛苦。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少爺為什麼這麼不願意回家,錦衣玉食的供著,老媽又是家族企業的繼承人,他也是堂堂地稅局局長的小公子,幹嘛誰都欠他兩百萬似的。

“你回去吧,我不想回家。”頭也沒抬,依然注視著手機屏幕。

“夫人特別交代了,必須讓您回去。少爺,今天可是您二十歲生日。”急促的語氣,懇求著對麵的少年。

終於,像死水一樣安靜的空氣,終於隨著手機回複的信息,熱絡起來。

林題喃:默,請你吃飯可好?為上次的事道歉。

麥默默:給你個機會,一會下了這節選修,本姑娘非火鍋不吃

林題喃:我在學校門口等你,一起去跳跳吃火鍋

麥默默:OK.

“我有其他的事,回去就說讓他們不用費心為我準備什麼禮物,隻要不幹涉我就可以,反正我也被放縱習慣了。”他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裏,夕陽的光暈散在峻拔的背影上,倔強的語氣,讓腳下的土地都硬了幾分。

成長是柔軟溫暖的繭子,慢慢褪掉的過程。破蛹成蝶,不是童話卻不見得多麼喜悅。承受巨大的疼痛,在習慣的溫床裏逃脫,展翅。蝴蝶,不是所有的毛毛蟲都可以化繭,作繭自縛,死於非命,也是常事。

隻是每個人一開始,都是一隻醜陋脆弱的毛毛蟲,有的人堅強的化繭成蝶,有的人逞強的作繭自縛。

在黑暗孤獨的世界裏學會怎麼耐住寂寞,少年的時代往往會遇到很多瘋狂的深刻的事情,不用回避,坦然麵對,依靠著彼此,度過茫然無助的時刻,等待天亮。

麥默默匆匆從跑到學校門口。神色緊張的掃了一圈也沒看到林題喃的影子,剛以為自己被耍了,就看到那廝慢悠悠的從學校操場的方向走來。

“喂,不是說等我嗎?比我還慢?”

“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鍾。”

“呃,老頭講的中國戲劇史,太輝煌,表示聽不下去了。”

“走吧。”

麥默默看著依舊人模人樣的林題喃總不知道怎麼開口,其實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而且很有愛心的準備了一個小禮物,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走在林題喃的後麵,糾結的表情讓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林題喃難得等了她三秒,並肩走在街上,更是引得行人觀望這一對養眼的情侶。

“你怎麼了,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飯嗎?”林題喃低頭看著吞吞吐吐的她。

連忙擺手,一低頭。濃密的齊劉海遮住好看的眉眼,低聲下氣的說:“不是不是,隻是突然不想吃火鍋了。啊,也不是,隻是不知道想吃什麼了。”

“哦?那吃我做的菜怎麼樣?”他停下來看著這個平日裏豎著刺的小刺蝟,突然轉成失了火力的小坦克,心情大好。

在菜場,林題喃挑著菜,麥默默很沒底氣的在身後幫忙拿菜。那廝是怎麼了,又不是做滿漢全席,用得著買這麼多嗎?

胳膊都要廢了。

“喂,林大廚,咱們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夠了夠了,吃不了那麼多。”

他回頭看了一看,掛在麥默默身上的戰利品,對著她哀求的小臉,語氣安慰的說道:“最後一個,買到竹筍,就回去。”

迅速的轉過身,他嘴角的笑意也迅速的擴散。內心的幸福感,滿滿的,沉甸甸的。

回到丹楓林苑,他剛打開門,原本溫暖的臉瞬間萬裏冰封。

“題喃,你回來了啊,老李說你不願意會回家,我就來這裏打算等你回來,接你直接去酒店。”剪裁精細的黑色裙裝襯的她氣質高貴。端莊,大氣,是麥默默看到她的第一眼在容量不大的腦袋裏搜索到的詞語。

“媽。”

他打開鞋櫃,拿出麥默默之前住在這裏穿的櫻桃小丸子的拖鞋,示意她換上。旁若無人的收拾那一地的蔬菜。

“您好,我叫麥默默,是林題喃的同學。”麥默默沒有辦法忽視那雙雖然美麗但是目光如炬的眼睛。

“你好,我是題喃的媽媽。”她伸出手。

麥默默很不習慣的輕輕一握,算是禮貌性的打過招呼。

從小到大少了說也見過幾十個同學的家長,但見麵握手的還是第一次,惡寒。竟然搞的跟領導會麵、***儀式一樣。

她偷偷懟了懟林題喃,說了一句:“你媽不是習慣了吧,怎麼見麵還和我握手?”林題喃用手點了一下她額頭,讓她安靜會。自己到廚房洗手做菜。

林夫人見兒子並不理會她,不由失落。眼神更加不善的看著那個舉止輕曼的女孩,當著她的麵還和自己兒子做小動作。

“題喃,我已經訂了最好的酒店,我們一起過去就可以,不用這麼麻煩,還要自己做。”

“你不願意在這裏吃,就走吧,我是不會和你出去的。”聲音空洞的回答,讓林夫人沒有再勸說的勇氣,她知道隻要是他決定的事,是不會改的。

“禮物我會郵寄到這裏,我先走了。”戴上墨鏡,她起身離開。

門關上的刹那,林題喃手裏的動作一頓。爾後又像沒事一樣,繼續忙碌起來。

麥默默完全幫不上什麼忙,便閃到一邊看著他做菜。

雖然已經吃過很多次他做的菜,但是這次坐在桌前,再次吃到又是不同的感覺。也許是搖曳的燭光的烘托也許是她看到自己住過的客房和自己離開那天一模一樣的竊喜,總之,口齒留香,滿心歡喜。

“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等我走了再打開哦。”麥默默重新拿起筷子,埋頭吃菜。

燭光的映襯下,她的臉染上一層淡淡的緋色,林題喃看著她的臉,停下動作,安靜的看著她。

一頓飯,吃的很是糾結。

麥默默坐在回去的巴士上,神情羞澀。剛才,是自己主動擁抱了他嗎?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接觸,越是感覺林題喃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冷漠。

那些他擱在抽屜裏的照片,都是黏貼的合影。

穿著夏天校服的小林題喃,厚厚大衣的媽媽,手裏應該是拿著筆在工作的爸爸。每一張都是三個人,卻沒有一張是完完全全的照片。

林題喃送她到站牌,看著徐徐而來的巴士,她突然抱了一下他,因為內心深處生出一絲很瘋狂地念頭,他是孤獨的,你可以陪伴他。

而此刻,林題喃坐在地板上慢慢地打開那個包裝簡陋的禮物。

看到是一本沒有字的裝訂書時候,他哭笑不得,看著扉頁上寫著:

林題喃,這是我送你的第一本書,我還沒來得及寫我想說的話,所以很大氣的送給你,讓你寫你要寫的事情。比如要做的事啊,比如某一天的心情啊。這些都隨你,因為我把生活還給了你,你要好好的記錄。

生日快樂。

麥默默

我們都曾在過去丟失過東西或者感情。在心裏默念永遠不會失去的時候,我們天真的期許這些美好的事物可以堅持下去。

隻是有些事情注定離去,不是因為你而是時間倉促的來不及提醒你美夢需要醒來,所以,你要親眼看著溫暖輕柔的歡喜,一絲絲從生活中抽離而去。

你此刻清亮的雙眸最想看到的是誰?如果有,請你告訴她他,你喜歡和他在一起,因為哪怕不能最終走在一起,至少你不會後悔沒有安靜的表達過你的感情,沉寂,不代表美好。

看著他認真的說一句:你好,我喜歡你。或者,我喜歡過你。

也許碰巧他也喜歡你,那麼你們可以有一段美妙的回憶。就算不喜歡,你也可以對自己青澀的暗戀時光說聲,再見。然後收拾好心情進行下一段感情。如此,便好。

米盈對著麵前的門猶豫再三,按下門鈴,剛才揪在心口的緊張,緩下一絲。

開門,落拓的樣子。好看的眼睛在看清來人的時候閃過一道光芒。

不得不承認左良安靜的作畫的時候是好看的。米盈走進房間,她在等左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