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獎在中學時代是一份值得炫耀的榮耀但在此刻默默看來,它帶來更多的是排擠和孤立,老師的寵愛也許可以填補一些內心的虛榮但永遠不能讓你的中學時代洋溢著友情的歡笑。
最開始的時候默默並沒有在意,所謂的孤立封鎖。隻是有一次在和一個叫郭小小的女生在課間隨便聊了幾句,那個女生就被很多班裏的女生罵了。這樣的冷戰政策讓她有些難過,原來成長並不是成熟,它需要慢慢褪掉幼稚的妒忌和羨慕,需要擺脫內心的怨憤和不滿。
期末的成績因為數學的緣故排名全班十四名,差強人意。作為這個成績結束一個學年,麥爸爸和麥媽媽還算滿意,因為默默有一個學習頂好的神童哥哥,因此他們對默默的學習要求並不嚴格。隻是覺得可以保持中等以上的水平就好。
在少年時期我們總會遇到幾個讓自己心生羨慕的人,你單純的喜歡她的快樂和單純,喜歡她的微笑和純粹,某一瞬間猝不及防,不早不晚的走進你的生活。
實驗中學有一片巨大的梧桐樹林,叫做潔品園。它從實驗中學建校開始就有它,默默閑著沒事的時候曾一顆一顆的數過整個園子一共有三百一十五棵樹,她站在那裏一棵一棵的數完,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透出來,微風一吹那些斑駁的光影搖搖晃晃的鋪在青色的草地上,她記憶中的潔品園總是夏天的模樣,即便是冬天有閑暇的時間她也不喜歡蕭索光禿的這裏,因為看不到一點生氣,讓她白白生出一份憂傷。不來也罷。
那天傍晚,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從學校的宿舍樓前等一個班裏的女生,默默當時在心裏生悶氣,和她約好的女生說五分鍾就出來,可等了四十五分鍾也不見她出來,她有些焦躁。
學校的宿舍樓是男生女生在一個大的院子裏,男生樓在後麵,女生樓在前麵。聽班裏的女生說常常有男生晚上的時候在宿舍樓唱歌,也會大聲嚷嚷女生太彪悍的性格,什麼都敢朝外掛,比如內衣。
她站在女生宿舍樓院外的高台上,直到那個叫嚴顏的女生走出來,她才停止踱步。
這個叫嚴顏的女生是默默整個初中最大的收獲之一,她是她真正友情的開始。這個稍微有些胖單眼皮的女生給了她莫大的幫助,讓她知道有時候是她想的太絕望。
默默輕輕拍了她的後背責備她怎麼這麼慢,然後看到她嘴角的傷痕,立刻掰過嚴顏的身子,讓她正對著自己。嚴顏有些閃躲,抬手捂著自己的臉。
你怎麼了?告訴我。怎麼受傷了。她心裏有一個聲音在撕扯她的思想,它在叫囂著是你肯定是因為你。她開始想到郭小小的事,她想著那個遭遇同學辱罵的情景,然後她不顧嚴顏的拉扯跑進女生宿舍,看著一個個正在梳妝打扮聊天開玩笑的女生,她們的臉那麼美好那麼單純,看到衝進來的默默,突然變了個樣子,站在前麵的崔呈呈眼神帶著勝利後的挑釁,就這樣輕蔑的看著她。
憤怒已經充分點燃了她的理智,她的理智被化作灰燼。她上去就抓住崔呈呈的頭發,對她扇了兩巴掌,旁邊有兩個要上來幫忙的女生,她一腳踹開,把崔呈呈按在牆上,對著她說:我不管你怎麼針對我,但是絕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如果你還敢再犯的話,我會讓你從這個所謂的實驗中學永遠消失,不管你是誰,我說到做到。
她淩厲的眼神嚇壞了崔呈呈,她點著頭。旁邊的女生再次拉開她們倆。跑在默默後麵的嚴顏看到她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把攻擊自己的對手打敗,就這樣保護自己的朋友,一瞬間湧上一種感動,她在心底默默的發誓,對眼前這個削瘦的女生要好,要加倍的好。因為她值得。
崔呈呈在初二下學期的時候因為體育特長被市立一中特招走了。絕大多數人是羨慕崔呈呈的,因為隻要是進了市一中不管是特長生還是普招生都等於半隻腳進入了大學的校門,男生都不希望自己的夢中情人離開,女生則多數因為崔呈呈平時在班裏巨大的號召力很多都偷偷抹淚,班裏彌漫著一股離別的感傷,默默倒沒覺得怎樣,她和崔呈呈沒什麼交情,所以當全班同學決定利用周六下午的時間給崔呈呈辦一個歡送會的時候,她主動提出不參加。
初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默默全班35名,排在後麵。她沒有像坐在前麵的林小魚一樣哭鼻子,看著打著打叉的數學試卷,她收拾好自己的書包,快步離開教室。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淡漠,也許是小學的時候已經習慣了倒數第一名,這樣不算最壞的成績根本對她沒什麼影響,她看了一下班裏的語文成績,她是班裏的最高分,這多少讓她有些驚訝,雖然知道平時有些偏愛語文但是不至於全班第一,再次聯想到林小魚看著試卷哭鼻子的情景,她有些煩躁。
那種堵在心裏的燥熱折磨著她,在學校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支雪糕,一邊吃一邊回到租的房子。等著秦方蘿來接她。
默默的日記本從來隻記開心的事情,隻是從初中開始她便開始寫日記卻僅僅隻有十幾頁。每次翻出來看她都眉眼帶笑,生活也是給她一些念想,至少是扇一巴掌給個甜棗,讓她不至於不再留戀這個漆黑的世界。
休息的時候,默默總是懶得待在家裏,那個神童一般的哥哥從來霸占著電腦和電視,不把時間花費在學習上,隻是他卻每次能考全年級第一。他很多時候就想她的噩夢,即使她很喜歡這個哥哥,但是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東西不能分享,比如父母的偏愛。她從來都是冷眼看著父母對著那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如何對著平日聽慣諂媚的父母撒嬌。
有時站在二樓臥室的門口,她都很想跑到洗手間吐一會再出來,那種讓她這輩子也無法學會的撒嬌讓她有種排異的感覺。她想是的,這是她的哥哥。
她的臥室總是拉著窗簾,習慣每天白天的時候窩在房間的沙發上看書,那種隻要有書融入故事裏的感覺讓她可以暫時忘記自己,可以幻想自己是故事裏的主角,萬千寵愛即便是苦情的角色但是最後也會得到完滿的結局。
很多時候她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假裝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消耗殆盡,似乎隻要這樣安靜的沒人打擾她就會離開這個冷漠的世界。有種刺骨的憂傷是她哥哥那種優秀的孩子永遠體會不到的。
已經忘記為什麼自己會變成沉默的樣子,也許是小時候的那場地震也許是目睹了那麼多的生死。隻是記憶中火葬場裏等待火化的屍體就那樣血淋淋的擺在那裏,她瘦小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過他們,男男女女有的****著上身有的稍微用肮髒的棉布遮蓋著肢體。
一隻趴在在小方盒子上的烏龜,金光燦燦的擺在他們簡陋的棺木上,她當時還不懂得那種死亡迫近的感覺,她木然的看著那些人安靜的躺在那裏似乎還有呼吸似乎還能思考,隻是他們不再掙紮。那種體現著生機的掙紮他們喪失了。
默默心底一直存留著對那場地震最清晰又最殘缺的記憶。她知道她不是現在父母的孩子,從姓就可以知道,麥爸爸姓陸,她的哥哥叫陸少廷。而她叫麥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