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去嚴格定義“漂亮”這個詞,安妮都很難稱得上漂亮。她擁有的不是所謂的“迷人”,而是一種很獨特的吸引力,這完全有別於她的外貌。她的少女時代裏言行舉止都很溫柔,這給旁觀者留下了一個讓人滿意的愉悅感,不過大家都沒能意識到她骨子裏蘊藏著一股強大的潛力。隻有兩個人對安妮非常了解,不過他們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安妮最大的吸引力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對未來擁有超乎尋常的自信,她相信自己能夠創造一切。
當她們開始采草莓時,夏洛塔四號向安妮吐露了自己對拉文達小姐的擔心。這位熱心的小女傭對主人非常忠誠,擔憂著主人現在的狀況。
“雪莉小姐,拉文達小姐這段時間不是很好。雖然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但我肯定她真的不太好。自從那天你帶著保羅一起拜訪這裏後,她看起來就不像以前的她了,這樣都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小姐。我敢確定,正是在保羅來的那天晚上,她就感冒了,小姐。你和保羅回去了,天黑之後,她走出屋子,在花園裏來來回回走了很長時間,沒穿什麼保暖的衣服,隻披了一條披肩。路上覆蓋了一層積雪,我覺得她著了涼,小姐。從那以後,我就注意到她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神情十分孤寂,看起來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了,小姐。她再也不會假裝客人要來拜訪的樣子,也不準備各種食物,什麼都不想做了,小姐。隻有當你來看她時,她的精神才會稍微振作一點。雪莉小姐,她最讓人歎氣的是,”夏洛塔四號壓低了聲音,好像要講什麼稀奇古怪、特別可怕的事情,“就是我打碎了什麼東西,她現在竟然一點兒也不生氣。這是怎麼啦,雪莉小姐?昨天,我把一個放在書架上的淺綠色花瓶打碎了,那是她奶奶從英國帶回來的,拉文達小姐一直很小心地保管著。我昨天非常小心地給它撣灰,雪莉小姐,結果它掉了下來,掉得太快了,我沒有抓住它,就摔成了數不清的碎片。我給你講,我非常難過,也特別害怕。我想拉文達小姐肯定會狠狠地責罵我的,小姐。不過我倒希望她這樣大罵我一頓,而不是根本不理睬我,結果她走進來,看都沒看那些碎片,隻是說:‘不要緊,夏洛塔,把碎片收拾幹淨,扔到外邊去就行了。’就是這樣的結果,雪莉小姐。她竟然說出這種話,‘把碎片收拾幹淨,扔到外邊去就行了’。就好像那不是她奶奶從英國帶回來的花瓶。唉,她真的不對勁呀!我覺得她情況太糟糕了。除了我就沒有人可以照顧她了。”
夏洛塔四號的眼眶裏飽含著淚水。安妮手拿著裝草莓的粉色杯子,同情地碰了碰夏洛塔的棕色小手。
“我認為拉文達小姐需要改變一下,夏洛塔。她獨自一人在這裏待得太久了。我們能不能建議她外出做個小小的旅行?”
夏洛塔憂傷地搖搖頭,頭上誇張的蝴蝶結也跟著搖晃。
“我覺得這沒有用,雪莉小姐。拉文達小姐很討厭去別人家拜訪。她隻拜訪過三個親戚,她說她去拜訪他們,僅僅是因為出於家庭的職責。最後一次拜訪回家後,她說她再也不會為了家庭職責去拜訪任何人了。‘我喜歡家裏的這種孤獨感,夏洛塔,’她對我說,‘我再也不想離開我的葡萄藤蔓和無花果樹了。我的親戚們都費勁地把我當做老姑娘來接待,我非常討厭這種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雪莉小姐。‘我非常討厭這種事情。’所以我認為建議她出去旅行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我們必須考慮一下該怎麼辦,”安妮把最後一顆草莓摘下來放進粉色杯子裏,態度堅決地說,“我的假期很快就要到了,我一放假就過來,陪你們住上一個星期。我們可以每天都出去野餐,假裝各種有趣的事情,看看這樣能不能讓拉文達小姐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