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戴安娜遺憾地看著西邊的落日,“要是我們準備天黑前趕到金博爾先生家,現在就該動身了。我們在這裏過得太愉快了,劉易斯小姐。”
“你們願意以後再來看我嗎?”拉文達小姐懇求她們道。
身材高挑的安妮伸手摟住這位瘦小的小姐。
“我們一定會來的,”安妮承諾道,“既然我們知道了你這個好地方,我們一定會經常來拜訪的,直到你厭煩為止。是啊,我們必須動身了……正如保羅·艾文每次來綠山牆時說的那樣,‘我們不得不含著淚水離開’。”
“保羅·艾文?”拉文達小姐的聲音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是誰?我還不知道,在安維利有人叫這個名字。”
安妮對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惱火。她忘記了拉文達小姐的戀愛史,不小心說出了保羅的名字。
“他是我的一個學生,”她吞吞吐吐地解釋說,“他是去年從波士頓來的,和他奶奶艾文老太太住在海灘的路邊。”
“他就是斯蒂芬·艾文的兒子?”拉文達小姐問,一邊假裝彎腰去看滿是薰衣草的花壇,把臉深深地藏了起來。
“是的。”
“我要送你們每人一束薰衣草,”拉文達小姐歡快地說道,好像她沒有聽到安妮的回答,“它多麼可愛呀,你們覺得呢?我媽媽特別喜歡它,她以前把整個花壇都種滿了。我爸爸也喜歡它,所以才給我取名叫拉文達的(譯注:薰衣草的英文音譯就是拉文達)。我爸爸第一次見到我媽媽,是他和我媽媽的哥哥一起去東格拉夫頓她家拜訪時。媽媽家裏人把爸爸安置到客房睡覺,床單散發出薰衣草的芳香,他迷戀上了媽媽,徹夜未眠。從那以後,他一直就很迷戀薰衣草的香味,所以他才給我取名叫拉文達。親愛的姑娘們,別忘了過些天就來看我呀,我和夏洛塔四號都一直等候著你們。”
她打開冷杉樹下的大門,把安妮她們送出門外,看著她們離去。突然之間,她看起來蒼老了許多,而且一臉疲憊,紅暈和光彩從臉上慢慢消退,雖然她送別時的微笑依舊甜蜜,洋溢著不可磨滅的朝氣,可是,當她們走到小路的第一個拐彎回頭望去時,卻看見拉文達小姐正坐在花園中間白楊樹下的舊石凳上,腦袋有氣無力地靠在手臂上,臉上滿是疲憊的神色。
“她看上去確實很孤單,”戴安娜輕聲說,“我們一定要經常來看望她。”
“我覺得她的父母給她取的名字太貼切了,隻有這個名字才配得上她,”安妮說,“就算她的父母隨便給她取個名字,叫什麼伊麗莎白、內莉或者穆莉爾之類的,最終她還是會被人稱作拉文達的,我覺得她的性格就決定了她的名字。這個名字讓人聯想到傳統的美好、優雅和漂亮。可是,我的名字流露出來的是黃油和麵包、補丁衣服和家務活的味道。”
“噢,我可不認為是這樣,”戴安娜說,“在我看來,‘安妮’這個名字非常高貴,就像是女王一樣。如果你的名字偶然選擇了‘克倫哈普奇’之類的,我依然會喜歡那個名字。我覺得人們名字的美醜,完全取決於這個人自身的品質高低。我現在很討厭傑西和格蒂這兩個名字,可是在我認識派伊家的姑娘們前,我還覺得這兩個名字很棒呢。”
“你講得太好了,戴安娜,”安妮歡欣鼓舞地說,“好好生活,為你的名字爭光,哪怕你的名字開始聽起來並不那麼漂亮,也不要緊——要讓這個名字在人們頭腦裏留下深刻印象,讓人總能想起一些快樂美好的事情,使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名字本身好不好聽這個問題。謝謝你,戴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