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怕的?江彪微醺,眯著眼看他。
哼,江悍嘴角微揚,“俄標”果然出自酒鬼民族,半瓶下去哥倆都暈乎了:我怕呀,我今年30,按嫖到70算,還能嫖40年。不光嫖,我還抽煙喝酒泡澡堂子,活得這麼美,萬一哪天因為差個套套全毀了,多不劃算哪!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江悍去開門,一個穿著黑毛領皮衣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江悍低聲問:讓你帶的人呢?年輕女子一邊換鞋一邊說:後麵呢,非到超市買棒棒糖。她皺起眉:你要點她嚐嚐鮮,還是要我?
江悍把人帶進廳裏,站到了江彪麵前。
哥,我朋友,小麗。
江彪站起來見了個禮。他很少見到打扮如此濃豔的女子。小麗把皮衣脫了,裏麵穿的是低胸緊身上衣配超短裙。
沒兩分鍾,後麵那位也敲門進入。她的風格跟小麗完全不同,化淡妝,穿的是素色長裙,配一件藕荷色羊絨蝙蝠衫。輕微波浪的披肩發,清純如女大學生。更讓人意想不到的,她還拎著個不小的真皮手提袋。在小麗的指引下分別跟兄弟倆見麵,她聲音很好聽,自稱“小蓮”,跟RB人似的,與人相見都是鞠躬,喃喃著:請多關照!
江彪不明白自己還在這裏戀的哪門子戰,他早該走了。不知是“俄標”的作用還是好奇,他邁不動步子。
江悍差點兒樂出來,這小麗真夠實在的,他跟她說找個活兒好的,善解人意會伺候人的,她就給他找來了這個。江彪初次行事就遇到這樣的極品高手,不是給當場嚇尿,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日後找不了普通小姐了。
真正讓他驚喜的,是他哥沒有拂袖而去,看來打光棍兩年半的確有效果。他開始分配:小蓮陪我,你陪我哥。
江悍話音剛落,小麗笑盈盈地挎上江彪的胳膊。江悍說:主臥給你們,東西都在老地方。你——江悍微笑著囑咐小麗:好好的,這可是我親哥!這話聽起來像江湖暗語,小麗對他嫵媚一笑,嬌滴滴拖著腔:哥——,拉著江彪就要走。
突然間,一直呆傻的江彪掙脫了,大踏步往門邊走去。其他三人看傻了。小麗和江悍一邊一個上去拉他,他一揮手全甩開了,江悍被他甩得一踉蹌:好家夥,勁兒不小啊!
是你沒勁兒。江彪走到門前停下:你從小不好好吃飯,長大了又亂吃,能有勁兒嗎?他說著,開門離去。
小麗問江悍:你不去追?
不追,這榆木腦袋!江悍氣恨地看著門口。
江彪等了會兒電梯,一直沒來,他轉到走梯下樓。有這麼一個連小姐都要跟他分享的知冷知熱的弟弟,教他哭笑不得。他知道弟弟心疼他。這世上隻有江悍知道他饑渴許久,需要女人。他領他的情,但還是臨陣脫逃了,同父同母所生的兄弟倆,他卻灑脫不及江悍半點。江彪不懂這種差異是怎麼形成的。
從小,江悍挨打比他少很多,不是因為母親黎珍偏心,而是這小子太狡猾又太沒節操。經常是他媽剛一宣布要打他,抬眼一看他已奪門而逃。後來黎珍長了心眼兒,打之前先把門反鎖,他一時扭不開,又被捉住了。他就拍門跳腳大喊“救命啊”、“媽呀”,急了時還提著名喊:劉大媽快來啊,我媽要打死我了!實際上他媽還沒真正動手。被點名的劉大媽立刻“咣當”一聲從對門出來,兩步跨到江家門前,拍著門喊:小黎,快開門!不許打孩子!
黎珍不想讓居委會主任劉大媽聽她家的鬼哭狼嚎,手自然就軟了。江悍還在那兒幹打雷不下雨,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劉大媽不在家的時候,還有樓下的張阿姨和樓上的李姥姥可以呼叫。她們總有一個能在家,萬一都用不上時,江悍還有招殺手鐧:上前抱住黎珍大腿,低聲下氣跪地求饒。對這樣的小癩皮狗,黎珍也沒轍。
黎珍打江彪時,是兩個主演都沒台詞的內心戲;打江悍時,是江悍熱熱鬧鬧的獨角戲。江彪每次見了都哭笑不得。隻有江悍能治得了黎珍,而江彪,就是手把手教他這一套,他也不會用。他嫌丟人。
難道因為沒怎麼受過皮肉之苦,江悍的某些品行沒有建立起來?江彪恍惚間有點兒認同母親的棍棒教育了。不對,江彪自認即使不挨打,他也不會墮落成江悍這樣。
那就得歸咎他失敗的初戀。這事兒過去了整整10年,看來他還沒忘,還沒走出來。這麼一想,江彪心疼了,他這當哥的,能給他做什麼呢?
江悍在客廳款待兩個女孩吃水果,雜七雜八地閑聊。江悍笑著看她們倆,心裏直癢癢,想領教小蓮的手段。這女孩說出的每個字都不輕佻,卻都撩在他心上,讓他欲罷不能。
但他得忍忍。他不能丟下他哥獨自快活,他預感他會回來。
“叮鈴”一聲,門鈴響起。江悍跟倆人一對視,拍著大腿站起來,向門口衝去。說曹操曹操到,知兄莫如弟啊!
江彪進來,門沒關嚴,江悍過來要關,他哥擋住他。
哥,我就知道你能回來。一直等著你呢。
讓兩位姑娘走。江彪此刻沒有一絲醉意,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說。
江悍以為自己聽錯了。聳聳肩皺皺眉,讓他重複一遍。
讓她們走。
小麗和小蓮的臉色不好看了。但她們還是拿起自己物品,走到門廳換鞋。
江彪掏出錢包打開,卻不知該給她們多少。他把錢包塞給江悍,讓他給。江悍把錢包又塞給他,擺擺手讓她們走了。小蓮臨走對他有顧盼神飛之意,他也沒回應。他氣著了,沒想到他哥會讓他這麼下不來台。
江彪從弟弟的眼神和舉動中讀出了不滿。讓他丟了麵子,還丟在“小姐”麵前,他當然不滿。
老二,你知道什麼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嗎?
哼,我算什麼千金之子!江悍賭著氣。
江彪進門之前想了半天,要不要當著他的麵把他初戀那道疤揭開。那道疤落下之後,知情的人沒一個敢揭,何止是揭,提都不敢提,怕傷著他。可越是這樣越無法治愈——創麵本沒有長好,隻在大家不約而同的回避粉飾下,給最上麵塗了層漂亮的漿,裏麵一層層還爛著呢。
老二,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個梗……
當哥的開場白還沒說完,弟弟就一擺手:哥,別扯遠了。
你就這麼過一輩子?
江悍看了他哥一眼。江彪此刻劍眉緊鎖,白皙的臉熱血上湧,通紅一片。他知道他是真急了。
我知道你替我急,可這是命。我就注定這樣。
30歲的江悍,說這話時像活了300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