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酒席散大勇又困倦,半夢醒群鬼夜遊行(2 / 2)

夜色慢慢的降臨,白天晴朗天空裏太陽的光留給劉家鎮的最後一點溫存,也隨著深邃的夜色而消失殆盡。在這個冬天的夜晚,寒冷永遠是主旋律。而麵對這樣的寒冷,有點人會躲進被窩,有點人卻躲進夜的黑暗。畢竟,夜是包容的,他可以用夢的方式來滿足人們那些無法實現的幻想;可夜又是混沌的,用它的黑暗遮掩著不為人知的邪惡。正是這樣的夜,將那些日裏的真誠與偽善、善良與醜惡、快樂與磨難都混為一體,也讓那些害怕陽光的妖邪,明目張膽的顯露出來。

正月十六,月亮正圓,劉家鎮的上空彌漫著的迷霧,將月色遮擋,世界一片暗淡。那群人就在這樣的暗淡中,低著頭,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但可以從他們的衣著與身形裏,分別出其中有年邁的老人,有年幼的孩子,有年輕的女子,也有高大的壯漢。

他們都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們步伐緩慢,他們的腳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特別的沉重。今晚的劉家鎮特別的寂靜,往日那些呱噪的雞鴨鵝狗,很早便回到了自己的窩裏,縮起頭,閉上眼。於是他們的腳步聲便顯得愈發的清晰震撼。

這群人穿過西溝,向東一拐,走上了上隊村裏的小路,我趴在大門口的樹上,臉朝下看著他們,他們卻沒曾抬頭看看我。他們緩慢的往前走,走到了我們家的門口,他們就在我的下麵。一股冰冷的氣息向上升騰,像是一支支鋒利的尖刺,穿透了我的棉衣,刺痛了我的皮肉。這讓我一下子想到了那次我被野狼叼進柳樹溝,跌進了那溝荊棘叢生的土溝,渾身紮滿了小木刺的情景。

他們路過我們家的門口,卻沒有任何一個歪頭往院子裏看看,仍舊低著頭,一步步的順著小路向前走。人很多,隊伍很長,升騰起來的寒氣越來越重,我趴在樹上,在這股幾乎令人窒息的寒冷中瑟瑟發抖。但我卻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喘氣,唯恐驚動了下麵的這些東西,被他們發現。或許他們會爬上這棵楊樹,把我就撤下來,扔在他們之中,一口口的將我撕咬成碎片。越走越想,便越害怕,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卻一轉瞬又被這冰冷凍住,最終變成白色的冰霜,凝結在我的頭發上,眉毛上。

突然,就在這條小路的兩側,傳來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驚訝的看到,從樹林裏、草叢間、柴草垛後麵,走出一些人!

跟隊伍裏的那些人一樣,他們一言不發,低著頭,垂著手,慢慢的向前走。隊伍每向前一步,便會又更多的人加入。他們的隊伍迅速的壯大,那寒冷的氣息便也越來越濃重。

就在我萬分詫異的時候,這隊伍已經來到了李華山的門前,他們家門前那口枯井利突然冒出一陣白色的煙霧,雖然月光暗淡,但我仍能勉強的看清,在那陣白色的煙霧過後,井裏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直挺挺的向上,突然向一側彎曲,扒住了井沿,用力的向下支撐。緊接著,第二隻手伸了出來,同樣的,在向上伸展了一下子之後,也扒住了井沿。就這樣,從井裏爬出一個人……

盡管我無法看清那人的樣貌,但從身形上來看,特別的眼熟。而就在這時,我聽見咕咚的一聲響,回頭循聲望去,這聲音從李華山的院子裏傳出來。隻見一個人也同樣的慢慢的邁著步子,走出李華山家的院子,跟剛才從枯井裏爬出來的人一樣,混進了剛才的隊伍之中。

然而這兩個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熟,我突然想起來,院子裏走出來的,應該就是李華山,而枯井裏爬出來的,應該就是他的兒子小軍……

這群人剛從西溝出現的時候,其實趴在樹上的我,就已經知道他們不是人,而應該是夜行的鬼魂。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鬼魂,如果說剛看到這一群鬼魂的時候,我多少有些害怕,那麼此刻恐怖的感覺,一瞬間加強。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看到了我所熟悉的人的鬼魂,李華山、小軍,他們的鬼魂竟然再一次出現。

我不知道這群遊走的鬼魂的隊伍是從哪裏來的,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更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就這樣一直向前走,他們的隊伍不斷的壯大,人越來越多,腳步聲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