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又開心起來,逗著陶陶說道:“再給你尋個好婆家,最好是跟了公子去,讓郡主在府中配個得力的人,那才好呢。”
陶陶紅了臉,羞澀道:“小姐,怎麼又拿奴婢取笑。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就跟著小姐,小姐到哪奴婢就到哪?”
我點著她的臉,笑道:“現在這麼說,以後可不定怨死我,白白耽誤你一生大好年華。”
陶陶認真地看著我說道:“奴婢可是真心話。”
我揉了揉她的頭發,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可我也不能耽誤你一生。不過……若郡主真的有意,我覺得應該修書給爹娘,讓他們趕緊來王城,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棵古槐樹,幽幽說道:“想來公子知道了,心裏也是歡喜的。”
“我知道什麼要如此歡喜?”一聲清朗沉穩地聲音自院門口突然傳來,我和陶陶順著那聲音支身去看,莫揚長身玉立,郎朗立於一片日陰之下,安叔臉色一如往常,平靜地在他旁邊垂手而立。
陶陶騰地跳了起來,臊紅了臉,心虛地叫道:“公子回來了?”
莫揚研究了一下陶陶的表情,狐疑道:“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陶陶捂著臉,低聲說道:“啊……有麼?”
我從竹榻上站起來,款款麵對莫揚,道:“兄長回來了,看起來很平靜麼?”
莫揚戲謔地看著我,風輕雲淡地說道:“難道小蝶覺得我應該不平靜麼?”
我揶揄地看著他,咬著嘴唇道:“難道兄長沒有和誰打一架麼?”
他頹然地坐在竹榻上,示意我遞給他一杯茶,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來:“原來在小蝶心中,我竟然是個那麼愛打架的人。”
我想了想,笑道:“原來以前在元州,兄長都不愛打架的。”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雙手枕在腦後,仰麵看著我,道:“小蝶剛才說,我知道什麼會很歡喜?”
我在竹榻旁坐下來,認真地說道:“我剛才和陶陶說,要趕緊修書一封給爹娘,讓爹娘來王城商量下,如何把郡主娶回來做嫂嫂。”
莫揚正了正臉色,道:“唔……這個主意甚好。”
我沒料到他居然爽快答應,楞了楞,半晌,道:“兄長……是說好麼?”
他點點頭,再點點頭,笑道:“自然是好!郡主不錯,給小蝶做個嫂嫂很是合適。”
我心裏突然又是一動,臉色擠出笑意,道:“兄長也覺得郡主不錯對不對?我也覺得,郡主長的美,性子也直爽,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他定定地看了看我,突然感慨萬分,道:“我是覺得好啊,隻是……隻是莫封又不知道在哪裏?他覺得好不好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怔怔地:“莫封?……和莫封什麼幹係?”
他將手從腦後抽出攤開,道:“我又不打算娶郡主,小蝶除了我這個兄長,也就隻有莫封了,自然和莫封有幹係。”
我閉了閉眼,長長籲了口氣,恨恨地道:“兄長,你怎麼又捉弄我。我是認真地和兄長探討人生大事,兄長總這麼糊弄我,辜負了小蝶的心意。”
莫揚重新枕回頭,淡淡地說道:“小蝶是希望早早給我娶個嫂嫂,自己也好嫁給少將軍麼?”
我呆了呆,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喃喃道:“什麼?”
莫揚神色暗了暗,低低說道:“是了!小蝶是不是喜歡上了少將軍?”
鬧了半天,他在這裏等著我呢,我氣得胸悶,不知道他打哪裏來的亂七八糟念頭。想了想,對哦,他今日去見了少將軍,莫不是和少將軍起了什麼衝突,所以心裏懷著不忿。
我試探地問了句:“兄長……今日見少將軍,還好麼?”
莫揚翻了個身,背對著我,靜靜地說道:“挺好!小蝶很關心。是怕兄長將那少將軍打壞了麼?放心,兄長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我呼地吐出一口氣,脫口道:“將軍府人多,小蝶擔心了好久,怕兄長吃虧呢,兄長真會冤枉小蝶。他一個少將軍,受不受傷的,自然有得人管,兄長要受傷了,小蝶半夜三更地,又叫不來郡主,隻怕兄長悶壞了。”
莫揚猛地轉過身,盯著我說道:“原來你是擔心他把我打壞了!”
我避開他的眼光,訕訕道:“平白無故的,你們誰打壞了誰都不好麼。不管怎樣,少將軍也算救了我兩次,兄長也不該對他那麼冷淡。”
莫揚的眼光在我臉上定了片刻,道:“好的!”
看著莫揚一派從容淡定地閉了眼休息,我怔怔坐了會,還是覺得很好奇,就起身偷偷去尋了安叔。安叔倒是很爽快,一股腦地將所有見聞倒了個幹淨。
莫揚果然還是和慕少將軍切磋了一下。安叔說,莫揚到了鏡心亭,一路從容淡定春風十裏地賞著景致,到了亭中,少將軍已經置好美酒果饌等候,他的貼身侍衛和奴婢等一幹人全部被遣得遠遠的候著。莫揚也不客氣,大大方方見了禮坐下,安叔一臉沉寂,也離得遠遠的。
安叔離得遠,所以其實也不清楚他們二人到底聊了些什麼,但是看得出,兩個人都很從容和諧。還喝了好幾杯酒。就在安叔有點聊賴走神去看那旁邊的水中一簇遊魚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麵前一晃。兩個人影飄飄然離席而起,莫揚劍不離身,自然是青鋒在手。但安叔記得剛才石桌旁很近的時候,他並未看見桌上有劍,少將軍一襲素衣常服,也未配著劍。隨著兩人招數拆解,他分明見到少將軍的手中銀光耀耀,劍闕嘶嘶。
安叔腳尖一動,剛要躍過去,少將軍那邊的人也很快圍了過來,就那麼一瞬間,剛才還錯手轉身對拆的兩人,卻於半空中施施然飄落下來,軟飄飄地落在地麵。雙拳一抱,各自“承讓”一句,沒事人似的將他們打發了,又坐下喝了杯酒,莫揚就起身告辭。
安叔說,少將軍還是很看重公子爺的。理由是公子告辭離開,少將軍居然一路送到府外,離開幾步了,他耳朵尖還聽見身後傳來少將軍貼身隨從悄然的一句“少將軍很少親自送人出府,是這人有什麼不一樣麼?”
安叔抬眼看了看莫揚,莫揚充耳不聞,若無其事地昂然踏步,似乎沒聽見。不過安叔補充了一句,他說公子爺的耳朵是最靈敏的,不至於沒聽見,許是在想別的事走神了。
這事過得如夜裏的風雨,來得快去得快,沒有留下多少痕跡。莫揚一如既往,偶爾帶著我去看看試劍大會,偶爾逛逛街,偶爾吃吃茶,偶爾消失個那麼半日一日。我覺得日子過的很有些元州的味道,竟然有些閑散。妙一道長自然還是沒有如期出現,雖然莫揚中途得了一些消息,可每次他興衝衝趕過去,又失望的回來。我覺得或許他師父辛提子道長了解的消息是假的,妙一道長這樣脫俗出塵,不問江湖不事官宦的人,怎麼會好端端地來王城湊熱鬧呢。也許當時他想著到王城來溜達一圈,並不是為了看試劍大會,在路上走著走著,感染了凡世紅塵,人情況味,突然想起自己居然還有個二十幾年未見的師弟,一時感慨興起,就給辛提子送了封信,道個安好,順便說說自己的近況,這近況就包括可能會去王城遊曆遊曆。正好王城馬上有個試劍大會,辛提子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師兄這是要去湊熱鬧了。不過一個誤傳誤撞而已。
莫揚卻不認同。他覺得妙一道長要遊曆跑王城來幹嘛,辛提子說他最不喜歡這種官味錢味太濃的地方,一生都在山水大川間往來,自然不會莫名其妙地毫無道理地隨口亂說。
這是莫揚的堅持,我知道,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因為他聽說,妙一道長煉得一味保安丹,采渺無人跡的雪域靈氣滋養的雪蓮和五味仙草研磨配比,專治心痛頑疾。莫揚想得到這味藥的配方,他想自己來煉。所以他不肯放棄希望,我很明白,對於我的頑疾,他所抱的希望比我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