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憶(14)(2 / 3)

軒轅沒有動,僵直地任由嫘祖握著。

采司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身體僵硬地無法挪動腳步。

這個畫麵有點怪。最怪的是,畫麵的一角,蚩尤眉頭緊鎖從外麵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我看見軒轅的眉頭跳了跳。

裏麵陸陸續續地出來人,附寶娘娘帶著幾個女奴過來請軒轅回去。

蚩尤看不見采司,他以為我是一個人。他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說地向相反方向走去。我被他拖著腳步踉蹌。采司抬了抬手,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但是她沒有使用仙法,重重歎息一聲後,消失了。

一步一回頭,軒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野中。

我被蚩尤拖曳著,走得不太穩當。不太穩當的我,傻傻地問了句讓蚩尤冒火的話:“你也是來喝酒的麼?為何不進去喝杯酒呢?”

蚩尤一把甩開我的手,惡狠狠地咆哮道:“我真想把你的心肝挖出來,看看是怎麼長的?”

我聽了他惡狠狠地話,盯著他怒火直冒的眼睛,看了許久,撲哧一聲笑了,“哈哈哈,你也覺得我的心肝長的不對啊,你說對了,我這顆心,本就不是我自己的!”

我一笑,蚩尤卻愣住了。他搖晃著我的肩膀,又摸了摸我的額頭,“珠珠,你,你沒事吧?為了一個蠢笨的負情人,值得嗎?”

我止住笑,盯著他的臉,“什麼?你以為我說笑的麼?我說的是真的,我這顆心,本就不是我的,所以我付出去的情,也不是我付出去的,你明白嗎?”

蚩尤怔了怔,突然一把將我摟住,抵住我的額頭道:“珠珠,你醒醒吧,不要這樣子。我早就知道軒轅不是真心待你的,他不會珍惜你,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我帶你回九黎部落,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

伏在蚩尤的懷中,我咯咯笑得花枝亂顫,眼淚卻濡濕了蚩尤的衣衫。

我說的是真的,我本無心,奈何被心所傷。我不明白,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可我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這般心痛難禁呢?

蚩尤靜靜地抱著我,任由我眼淚鼻涕髒了他的衣服,他低聲輕柔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一步!”

我不知道蚩尤為何要給我道歉,這分明不是他的錯,可我沒心思去想明白這些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我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我,我弄髒你的衣服了。”

他掃了一眼衣衫上那片汙漬,嗬嗬笑著道:“那你當如何賠我呢?”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說救了我的命,也是這般問我如何賠他。我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我沒有銀子。”又摸了摸脖子,“呃,那個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蚩尤敲了敲我的腦袋,“所以你便把自己最珍貴的紅珠送人了?”

我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蚩尤歎了口氣,“你弄髒我的衣服,陪我喝頓酒總是應當的吧?”

我唔了下,這個提議正合我意。我也正想找個地方好好喝它一壺。小鵲仙說過,凡人遇到煩心事總喜歡一醉方休,可是醉裏消愁愁更愁。醉生夢死之後,醒來依然難消心頭之愁緒。我卻不以為然,就算醉裏得個片刻糊塗,忘記一時總少一時。這酒中事,我雖不常幹,此刻,卻也隻能當它是個良藥了。

一番計較之後,我們決定在上邽找家上好的酒肆。說是酒肆,不過是草屋土牆搭建的圓形房屋而已。蚩尤於我分坐桌旁,客人不多,除了我們,僅有一桌而已。瞥見邊虞在門外閃了一下,我搭著蚩尤的肩膀笑道:“邊虞怕我吃了你麼?”

蚩尤回頭,不知是不是遞了個眼色,外麵便不見人影。我看了看,另外一桌是兩個虯髯漢子,像是趕了不少的路,風塵仆仆。桌上一壇老酒,已經喝的七七八八,歪斜倒放一旁。

蚩尤給我的碗裏倒了小半碗,我看了眼,搶過他那碗滿滿的酒一揚脖子灌了下去。甜糯甘醇的酒香順著喉嚨沁入肺腑,我吸了口氣,朝那個瞪著我的男子彎了彎眼睛。

旁邊兩個人喝得有些醉意,斜眼覷了下我們,便回頭不再理會,自顧自打開話匣子。凡人就是這樣,喝了酒便喜歡叨叨,叨叨的還都是清醒時候不太會說的話。感情這兩人也是如此,酒酣之時,完全不顧及旁邊還有兩個不相幹的人。剛開始我和蚩尤不太在意,各自懷著心事推杯換盞,然那兩人的聲音雖然壓得低,順風卻也跑了不少過來,聽著聽著,幾個斷斷續續的名字入了耳朵,引起我和蚩尤的好奇,不由得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碗,側耳細細辨聽起來。

起頭的時候,他們左不過時候了了說今日軒轅的大婚,說少典幾十個兒子中,終究還是選定了這個出生時天降異象的軒轅來做有熊國的大首領,統領大小幾十個部落,娶的乃是部落中最有實力的西陵氏部落女首領嫘祖,日後不可小覷雲雲。因我太明白軒轅出生那日的異象是因何而來,便聽得不大有興趣。更何況今日他大婚,乃是我心中之痛,更不願意觸及,連這個名字也不想聽到,便妝模作樣堵了耳朵灌酒。

蚩尤一直靜靜地陪我喝酒,此時有意無意地掃了幾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估摸著邊虞幾個正候在哪個角落,等著蚩尤下令將那兩人轟了出去。

邊虞的影子剛閃過門口,抬腳要進來的時候,那兩人中的一人卻突地拍兩下桌子,大喝道:“他奶奶的,可惜那日錯過了落月弓,不然便是我拿著這神弓去獻給軒轅,此刻你我二人何至於在此喝悶酒。便宜了狄貨那老小子。”

我乍一聽落月弓,精神一震,酒意省了大半。蚩尤也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碗,聚精會神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我發現蚩尤有個習慣,每當他安靜思考的時候,便會幾個手指頭順時針在什麼地方敲打,有時候是桌子,有時候是手臂,停住這個慣性動作,倒不多見。

邊虞停住踏進一半的腳步,退了出去。

那兩人抬頭望了望門口,似乎沒發現什麼異常,回頭繼續發泄遺憾。他們說的不著邊際,東拉西扯,我還是從他們斷斷續續的話裏拚湊出一個大概故事情節。

他們的故事告訴我們,蚩尤並未撒謊,他確然派了兩個人恭恭敬敬地將落月弓送回了崇吾山,確然交給了寒淵大師的童奴。然而那個童奴卻有些貪玩。寒淵大師的的寒月廬在崇吾山的半山腰上,很多人都知道。可他的鑄劍爐隱匿在崇吾山的穀底,世上卻沒幾個人知道。當寒淵大師需要鑄劍的時候,他就會獨自去穀底的鑄劍屋。那裏終年迷霧,深不見底,我和蚩尤曾經去過,就是借落月弓的那次。寒淵大師從不許童奴靠近,每當他去鑄劍的時候,對外便宣稱閉關,閉關的時候,童奴則守在半山腰的寒月廬中。童奴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玩心頗大,沒了寒淵大師的監看,便常常會溜出去玩耍,打個野兔掏個鳥窩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