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就那樣在她肩頭睡著了,他睡得並不安穩,夢裏,母親送他去孤兒院,他死拽著媽媽不放,說他會乖乖聽話,不惹媽媽生氣,說他已經可以做好多事情了,媽媽覺得累,他可以幫她做家務,如果媽媽工作太忙,他也可以照顧自己,他可以不要玩具,隻要媽媽不扔下他…時間太久,他記不清楚了,但他最後還是被留在了那裏。起初,媽媽還會抽空來看他,慢慢的,來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媽媽再沒有來過後,他才明白,媽媽不要他了,再也不會來了。
紀世彬來孤兒院領養他的時候,他正發著高燒。醒來已經是在醫院了,紀世彬告訴他,以後他便是他的父親。紀銘記得自己以前隨母親姓楊,後來才改姓紀。隨著在醫院的時日增多,他開始明白,自己當初多日高燒不退,並不是單純的感冒,而是血癌前期。他也慢慢從繼父那裏得知,母親不是拋棄他,而是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跟著紀世彬時間長了,他才知道,母親的全名叫楊曦,是一名翻譯官,當時因為工作太忙,才拖朋友把他放在教會孤兒院,並不是不要他了,直到在一次體檢中,他被查出血液指標異常,很可能會被確診為癌症,母親受到極大打擊的情況下,為了負擔他的巨額醫療費,把自己一天到晚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口譯工作十分繁重,壓力太大的情況下,母親被查出乳腺癌晚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的楊曦找到紀世彬,拖他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孩子。
他看紀世彬說起楊曦時候的表情,想想自己當初生病,紀世彬天天忙著掙錢不假,可到底沒有違背自己的承諾,一直照顧他,便知道倆人關係匪淺,但父親不說,他也不好問。
聽到伊然叫護士來拔針頭的聲音,他才醒過來,伊然在旁邊小聲嘟囔著說這護士幹嘛去了,叫了好幾聲都不來。她頂著兩個黑眼圈,頭發鬆鬆的拿皮圈紮著。見他醒來,尷尬的扯著嘴角說你醒啦。
他熟練的拔掉針頭,不自覺的伸手摸摸她的頭說,困了吧,趕緊回去補眠…
“你怎麼可以自己拔掉!回血怎麼辦!”
“笨!熟能生巧,明不明白!”
“紀銘!有你這麼作的麼!”
“好啦,我都拔出來了,難道讓我再插回去?”
“以後不許這樣!”
“好!”
紀銘想,自己以後要拔針管應該還是會習慣性的自己拔掉吧?他拔針管的技術可是比護士還要好…
晚上沒睡好,伊然覺得自己一天的情緒都很低沉,更是對紀銘那種“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能堅持做完所有事”的精神讚歎不已,紀銘說她懶時,她竟然覺得自己已經累到沒有力氣反駁了。
暑假的到來讓伊然覺得終於不用再忍受太陽炙烤的折磨了。整日遊手好閑的感覺自己人生唯一的目標就隻剩芭蕾了。所以當莫一晗打電話讓她去火車站接他的時候,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一晗立了兩個二等功,大頭兵當的順順當當的,隻可惜文憑不高,部隊領導舍不得好苗子就那樣窩著,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莫一晗送來祖國的心髒來讀軍校,畢業了回去好順順當當的升官。距離學校開學還有一段時間,伊然離開雲南的時候他還在部隊,都沒見上她一麵,就幹脆早些日子來北京找伊然了。
莫一晗來了之後,伊然覺得做飯顯然上升了一個難度。她吃的不多,紀銘更是一頓飯吃幾口撂筷子的主,所以一頓飯簡簡單單做一點就好。莫一晗這個大吃貨來了之後,伊然覺得自己每頓飯都要做原來的兩倍不說,光是看著餐桌上莫一晗的狼吞虎咽對比著紀銘的慢條斯理,就覺得無比煎熬。
背地裏和莫一晗說你就不能吃慢點麼,你看紀銘吃的多慢,你吃那麼快幹嘛,又不和你搶。莫一晗嘴裏應承著,下筷子照樣神速。每次看著那樣的場麵,她總免不了在心裏感歎,幸虧紀銘脾氣好,也不計較,莫一晗和他說話他就回答,看莫一晗吃的狼吞虎咽,也可以當做沒看見一樣,繼續自己的速度。他練琴,莫一晗跑過來說這人的兩隻手怎麼就能不統一的動呢?還拉著紀銘比手,說到底自己拿槍的手太粗糙…吧啦吧啦。莫一晗的話匣子打開了就跟放機槍一樣,還好紀銘耐心足夠,莫一晗來了那麼久,他竟從未表現出任何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