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沈方明顯不以為然的神情,沈放又歎了口氣,“沈家直係就剩下你這麼一個孩子了,無論如何,為了沈家,你要活下去,就算是爺爺求你了。”活了這麼多年,他可是知道餘家的厲害的,當年他也算是馬上取功名,所以與餘家並肩作戰的次數不少,他看過餘家那些領軍的將領後,就知道餘家每戰都死那麼多人一定是有什麼謀劃在裏麵的,他可不認為一個勇冠三軍的將領手下會是一群烏合之眾。當然,這些想法隻是藏在他心裏,對他這個沈家的家主而言,家族的延續和發展才是第一位的,如果可能,他也不介意與餘無念結盟,隻不過他自己也清楚,餘無念未必會在意自己這點勢力。
次日一早,沈方帶著三百親隨開赴南直隸要塞協助五皇子守城。沈放上書皇帝以年老體衰為由請辭吏部兼兵部大臣之職,皇帝不準,著其在家休養,反而加封沈方為南直隸統領隸屬五皇子麾下統萬人隊。同時皇帝下旨,鑒於血旗軍有進攻直隸的企圖,再令直隸貴族豪強募集私兵二十萬即刻開赴西直隸,三日不至者以叛逆論處。
幾個直隸貴族湊在了一起,大家都是愁眉不展喝著悶酒。
“我的領地原本有將近十萬人,結果三年下來,居然死在戰場上二萬多人,這一次攤到我頭上的又是三千人,我最後的家底親兵都得送上去了。”一個貴族喝著悶酒嘀咕著。
“你那還是好的,我們家族的領地靠近東海,結果不僅壯年男子都送去了,就連強壯一點的婦人都送去修工事了,原本四十多萬人口,現在剩下二十萬不到了,還全是老弱病殘,種地都得向王朝借人。這一次要我出一萬人,怕是比掃帚高不了多少的娃娃都得送去湊數了。”陰著臉喝酒的一個直隸伯爵無精打采地歎著氣,目光掃到身邊的人身上卻又樂了,“聽說你們家族不錯,領地翻了一倍……”
那人一聽就怒了,“何子才你找死嗎!”說著就要拔刀。眾人忙七手八腳地拉住他。
何子才毫不在意地冷笑著,“萬儒,你有種找陛下拚命去。”隨手將自己的佩刀仍在桌上。
萬儒望著鑲滿了寶石的佩刀長歎一聲又坐了下去,何子才給他滿上酒,語氣中也露出一絲同情,“萬儒,當初我就說過,不要以為北地有便宜可撿,你家那老頭子不聽,居然將大半直隸領地交出去換了北地的領地,現在好了,三十多萬人啊,一個也沒回來。”
“餘思寧可真是殺生王……”萬儒仰脖幹了杯中酒,眼淚叭嗒叭嗒地掉了下來,“十五萬壯丁,十五萬壯婦,全被血旗軍包圓了。領地也沒了,萬家的子孫當年二百多人現在就剩下四個人。”
“算了,你家還是好的,你看看關家,最後一個男丁還被派到了東海,去年初的那場大戰下來,關家就死絕了,現在連領地都被收回了,當年關家最盛之時領內人口據說超過百萬,甚至比餘無念的領民還多。那又能怎樣呢,三年,才他媽三年,這麼個家族就沒了。”何子才嘀咕著,“再這麼下去,我們的家族早晚都得完蛋。”
連日來同樣的訴苦會並不是隻這一桌,王朝直隸貴族大部分都陷入了惶惶之中。三年前,王朝的直隸地區人口將近三千萬,大大小小一百多個貴族手中的領民占了半數,可是三年的戰爭下來,他們的領民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而且都是精壯勞力。反觀皇帝那邊,直隸地區的人口還有上升的趨勢。可以說,三年下來,王朝在直隸的力量占據了絕對優勢,如果王朝有心,足以將直隸貴族勢力碾得粉碎。
同樣的一種聲音也在各處響起,“是不是應該有所行動了,再這麼下去隻能家毀人亡。”可是這聲音隻能隱隱地在貴族的肚子裏響起,畢竟出頭鳥的代價是最大的。
雖然可以說沒有人還在懷疑,隻要皇帝發起決戰,那麼首先遭殃的一定是沒落了的直隸貴族,但是眾人心中還有一絲希望,那就是擁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帝位繼承人,那樣的話,自己的家族會因擁立有功而熬過這一關吧。畢竟皇帝看上去已是風燭殘年大限將至了。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量和抉擇,在皇帝調兵令下達的第三天,做為家底保留的最精銳的貴族私兵們在各家族最善戰的子弟的率領下開赴西直隸。直隸貴族們提供的私兵人數甚至超過了皇帝要求的二十萬。
皇帝麵無表情地聽著彙報,二皇子看來還是真得直隸人心啊。可惜……皇帝也不禁有些黯然,如果二皇子真的是帥才的話,有了這二十多萬直隸貴族最精銳的戰士,收複北地府都不是不可能的。
皇帝冷笑著,這二十多萬人怕是很難回來了,直隸,終於落在了自己手裏,想到這,皇帝卻苦笑起來,這直隸居然一直不屬於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