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二、翻雲覆雨手(上(2 / 3)

此時的北地還算平靜,收複了晉州的餘思寧所部已經將太子麾下十數萬人逼進了宣州,因為餘思寧赴聖城未歸,雙方借機修整並無大戰。

常年鞍馬勞頓的太子有了這一段閑暇時光,於是就進山納納涼散散心,想不到卻在山中遭到了魏凡的襲擊,一場破襲戰下來,太子的隨從一千餘人全部戰死,太子被亂箭穿身而亡。

得了手的魏凡隨後假傳太子令,稱元鷹獻兄弟謀反,斬了幾個不聽話的將領後引大軍直撲宣州,元家被迫應戰,兩軍在城外激戰數日。正在相持之時,餘思寧引血旗王大軍突至,得城內細作相助,首先派奇兵攻陷了宣州城,然後率軍與魏凡所部夾攻元家的王朝軍隊,元家不敵,元鷹潭帶敗兵退走朔州。

皇帝不得不佩服餘無念的心狠手辣,二年前以北地十萬大軍的生命和晉州城為代價伏下了魏凡這一枚棋子,在對峙的關頭突然出手擊殺了太子奪回了宣州,而被團團圍住的朔州陷落也是遲早的事情。更狠毒的則是給王朝內部嵌入了一枚足以動搖根本的釘子,皇位之爭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

隻是皇帝隱約覺得什麼地方有問題,至少是餘無念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了。望著山河社稷圖,皇帝思忖著,直隸在形勢上已經隱隱被血旗王的勢力包圍了,看來,餘無念準備進行決戰了。皇帝冷笑一聲,決戰與否,他說了才算。

剛剛換掉了一身血衣的餘思寧看著父親的信皺了皺眉頭,卻毫不猶豫地下令,“所有降卒全部殺掉!不要問我為什麼!”

一聲令下,血雨腥風,魏凡手下將近十萬正在慶幸活了下來的士兵,不過興奮了一會就人頭落地,死無全屍,屠殺持續了一整夜,宣州城外血流成河。

“拜祭平北將軍和戰死的北地三州將士!”餘思寧當著眾將的麵毫無表情地念出了餘無念的手令,十萬顆人頭山一樣堆了起來。殺這些人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可是這麼多的人頭堆在一起的慘狀,使得血旗軍中很多人都不自覺地嘔吐起來,甚至有一些士兵拒絕執行命令,他們實在是不願意再拎著人頭扔到那瘮人的人頭山上去,哪怕是再看一眼都不願意。

從四麵八方趕來拜祭的人都被這人頭山嚇破了膽,那些本來滿懷著仇恨和複仇的快感而來的北地將士的遺族們,望著高高的還在滴著血的人頭山,幾乎都陷入了沉默,連痛哭也忘記了,然後哆哆嗦嗦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連祭禮都沒有放下。

餘思寧殺生王之名再一次讓天下顫抖和詛咒。

或許父親是對的,不殺不足以立威天下,不殺何以慰藉死在叛亂中的北地烈士。餘思寧呆呆地望著遠處那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堆砌起來的山,自從十五歲上陣以來他從來就不畏懼殺戮,也毫不猶豫地屢次對敵人進行徹底的屠殺,卻從沒覺得自己是頭毫無人性野獸。隻是這一次,他在手下將士的眼中,在那些驚恐的百姓眼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可怕,甚至是保護他出生入死的侍從們,望著自己的眼神中都有了微妙的懼意。殺生王嗎,他覺得嘴裏幹幹的,這就是血洗天下嗎。

魏凡沒能從戰場上逃脫,在自殺的關頭卻一時手軟被血旗軍擒住了。“如果你真的想死,你早就死了。”餘思寧看著眼前這個幾乎一夜白頭的漢子,冷冷地笑著,“魏凡,這個世上該是你最厲害,先是暗算了平北將軍,這次又襲殺了太子。本帥都佩服你的狼子野心。”

魏凡頭也不抬,隻是專心地吃著牢飯,餘思寧沒再看他,“九長老,人交給你了。”餘思寧衝身邊的人一點頭,走出了房間。

九長老不是有耐心的人,魏凡始終一言不發地迎來了他最後的時刻。餘思寧望著那張平靜得失去了血色的臉皺了皺眉頭,“此人也算是……好好埋了吧。”

“思寧,陪老夫喝一杯吧。”九長老換了一身衣服出來,餘思寧有些茫然地點點頭。

九長老喝著酒不無傷感地說,“思寧,你跟宜恾從小就是好弟兄,這一次能為宜恾報仇,他泉下有知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白宜恾是九長老唯一的兒子,曾經還是西南血旗軍的總指揮使,後來賀小虎不聽號令私自出兵找元家報仇,血旗王不得不派他來北地坐鎮。結果在魏凡獻城之時,他正好率領數百侍從抵達晉州城外。

看得城門緊閉,白宜恾知道晉州出事了,他確是猛將,為了救出城中失陷的賀武親族和血旗軍餘部,率領幾百侍從猛攻晉州城西大門,試圖在城中軍心未穩之時衝進去。

果不其然,這些守城的士卒在血旗之下畏縮不前,而城中也有不少血旗軍殺出,裏應外合之下,居然被白宜恾不可思議地攻占了西門。

隻是當時太子手下的數萬大軍,早就在魏凡的引導下入城發動了攻擊,措手不及之下,晉州城幾乎沒做什麼有效抵抗就全城陷落。當王朝的旗幟從四麵八方向西城門湧來時,白宜恾的親衛已經在苦戰中死傷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