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軍是一定要消失的,賀武必須死。”皇帝輕咳一聲,打斷了元遠謀的思緒。“狼堡那邊朕已經派人去了,狼堡不失,蠻族就攻不進來。”皇帝艱難地笑了笑,“賀武一死,等朕騰出手來,蠻族的末日也快到了。”
“臣一直不在聖京,鐵旗王那邊怎麼樣了。”元遠謀避開了這個話題問道。雖然他很想知道賀武必須死的理由,那樣或許他心裏會好過一些。他心中的賀武是一個純粹的人,一個真正的勇士,兩人也曾經並肩作戰過,隻是想起這些隻是讓自己更加愧疚罷了。
“這半年,流言太多,餘無念也不得不提防朕是不是真的要對付他了。現在暗中支持他的三軍鎮已經被拖在了戰場,餘無念應該知道朕的決心了。”皇帝輕鬆地說,“餘無念已經以訓練為名,調集了所有的私兵,人數在十五萬左右。”十五萬私兵已經超出了王朝對私兵數量上限的很多,這也將是鐵旗王的罪狀之一了,雖然幾乎所有的貴族私兵數量都是違例的。“他的封地已經被將近四十萬的貴族軍隊包圍著,禁軍也隨時準備南下了。”
鐵旗王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觸犯了王朝的律令的,所以皇帝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鐵旗王入京謝罪。當然,皇帝知道讓餘無念這麼就屈服了是根本不可能的,同樣,他也不希望餘無念這麼沒有骨氣。更何況,鐵旗王麾下有那麼多蟄伏了這麼多年的驕兵悍將,如果賀武一死,他們絕對會以此為借口逼迫餘無念做出反應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會公然造反嗎,餘無念可不是簡單的人。”元遠謀一直覺得皇帝的計劃有很大的破綻,而且似乎還看不到什麼勝算,以王朝那些貴族私兵的戰力,隻怕是送上門去給餘無念殺的。但是他也明白,皇帝一定還有很多安排是他不應該知道的。
“他反不反區別已經不大了。鐵旗王的子孫以後還是鐵旗王。隻不過隻能待在聖京。”皇帝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元遠謀,“我要的不是鐵旗王,而是血旗王的力量。”
皇帝小時候也是崇拜英雄的,即位之後,他所作所為的其實就是一直在比照血旗王看齊,他一直想像血旗王一樣,在千萬人前喊出一句“吾即天下”。現在,他老了,他要死了,他後悔了,他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元遠謀覺得自己很糊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到底為了什麼,他去勾結蠻族要害死賀武時給自己找的借口是,鐵旗王已經危害到了王朝的存亡,為了不讓平北軍南下支援鐵旗王,他隻能屈辱地換取蠻族出力。可是殺死賀武和他手下精銳的虎豹騎又能讓王朝得到什麼呢。
他現在才敢確認自己的借口太牽強,餘無念反不反其實是皇帝的心思所指罷了。雖然他名字叫做遠謀,但是他真正擅長的卻是打理政事,當然打仗也還算差強人意,或者說他的軍略遠超過他玩陰謀詭計。他也明白正是這樣他才得到了皇帝的青睞。
“遠謀,你要知道,餘無念的厲害之處不是他的私兵,而是繼承的血旗王的人脈。他是否造反隻是朕的一句話而已,朕說他造反,他就是叛逆,朕有無數個能讓天下人相信的理由。”皇帝提到血旗王時,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暈。“朕要趁著這次把血旗王當年留下的一切都逼出來,你也明白,朕的幾個子女不堪大用,朕沒時間了。”皇帝突然猛地咳嗽了一陣,臉色越發紅了。
元遠謀很感謝皇帝的信任,可是他越發糊塗了。“臣還能做什麼。”
皇帝沉思了一陣,“你去平北軍吧。”
元遠謀知道,皇帝是讓他回家托付後事了,但和賀武一起戰死確實是他最好的選擇,也是對他的子孫後代來說最好的選擇,而他現在也寧願戰死在北方馬革裹屍了。
“朕要讓高君駘接你的位置。”皇帝淡淡地說,“蠻族隻知道去的是王朝的左丞相。朕會很快殺掉他,他和鐵旗王走得太近了。”
“謝陛下”元遠謀跪了下去,“遠謀,朕不是讓你去送死,你要把狼堡給朕守住了,也要把聖城給朕盯緊了,朕不想那邊出現動蕩。”
望著元遠謀有些落魄的身影,皇帝心中歎了口氣。大戰的序幕就要拉開了,不知道還有多少王朝的一時俊彥能活到戰爭結束。火焰王朝在血與火中誕生,也自然會在血與火中永存,這是他的信念,所以戰爭也是他的需要,讓血與火去洗滌王朝的軀體吧。
麵色蒼白的皇帝突然笑了,他堅信自己是最後的勝利者,因為隻有他——唯一的皇帝才能承擔得起這耗日持久的戰爭所要付出的代價,也隻有他準備的最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