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自誤長恨意(2 / 3)

他懷念著,剛即位的時候他有著王朝最精銳的百萬百戰精兵和從與邪教的戰爭中鍛煉出來的無數戰將,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先將那些王朝的寄生蟲們一個個地捏死。可惜他沒有,他的目光那時候隻知道停留在不斷填充染紅的山河社稷圖上。而更可惜的是,他對那些貴族世家的私兵們太不屑一顧了,或許那時候年輕的他還天真的認為那些農夫們組成的私兵還是他的子民,不該去做炮灰。

西南一戰十年,他的平生第一戰,也是讓他的武勳達到頂點的一戰。麵對邪教的殘餘,他無休止地開始了不計代價的攻擊,十年裏,他耗盡了幾乎全部的王朝直屬精銳和軍備積蓄。他勝利了,西南五州再也沒有邪教的大片根據地,但是,他也失敗了,邪教玉石俱焚的戰鬥讓皇帝一次次對著將士們堆積如山的屍體心痛不已。

再次登上戰場時,成熟了的他看到的是麾下雜亂無章的各個旗號下的軍隊。那些精壯的軍隊不但沒讓他感到安全,反而讓他不時地心驚肉跳。聽調不聽宣這是王朝召集私兵的鐵律,很多時候他也無可奈何,他也知道那些貴族豪強對他的忌憚是多麼的明顯。

皇帝是英明而有韌性的,他拋開了一些俗務政務,又耗費了十年才重新組建了直屬的精銳,龐大的禁軍部隊。可是,他最後還是沒機會對貴族豪強下手了。他無奈地發現,私兵數量甚至裝備質量完全超過了王朝的軍隊,而皇帝的這塊招牌已經在貴族世家的領地內基本失去了感召力。

如果真要開戰,這一戰下來,就算能勝也是場慘勝。更何況,在王朝的陰影裏始終存在這一隻裝扮成小綿羊的噬血的家夥。他不能給這家夥任何的機會,否則,王朝就萬劫不複了。雖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仍然別無選擇,他隻能忍耐。

如果再給我十年,皇帝的胸口又一陣劇痛,這是二十年前的一次大叛亂給他的刻骨銘心的禮物,而留給他更多的是對死亡的恐懼和無盡的遺憾。如果沒有那一箭,他就不會在榻上躺了六年,白白浪費了那六年,國力軍力調整到最盛的那六年。也是因為這一箭,他始終無法擺脫死亡的威脅。

“餘無念,或許你贏了一局。”皇帝的眼前浮現了那個淡淡的身影,那個曾經尿在他身上的孩子的身影。那一箭是如此地驚豔,穿過三個絕頂高手的身軀射進了他的胸膛。隻差那麼一點點,皇帝就駕崩於千萬軍中了。皇帝一直在想,或許正是這一點點才更可怕,他一直覺得這一點點是射出這箭的人故意給他留下的生存空間。

箭隻是軍中普通的箭,可隻有麵對過這一箭的人才能明白,這箭上蘊蓄的恨意,吞噬天地的恨意。能射出這一箭的隻有血旗王的長恨弓,血旗王當年就是用生命為引、憑此弓射殺了號稱無敵的聖教月隱,而血旗王自己也因此功力盡失,壯年早逝。

“餘無念,你的報複來的真快啊。”皇帝***著一直沒有愈合的傷處並沒有絲毫的怒意,“還是讓我們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吧。”皇帝與其說是在想辦法對付餘無念,不如說他想的是在同血旗王戰鬥,他要戰勝這個近乎傳說的人物,證明自己才是最強者。皇帝有些想笑,他一直把餘無念當作敵人,卻從未覺得這孩子是他的仇人。

“左相大人來了。”成公公小聲的在寢宮外說。

“進來吧。”皇帝微微坐正了身體,看著成公公識趣地轉身出去。

“怎麼樣。”看著這個跟隨自己一生的臣下,皇帝覺得心裏有一絲愧疚。

“蠻族那邊答應了。”元遠謀歎息了一聲,簡單地回答道。

王朝的首輔大臣卻去對王朝弱小的敵人卑躬屈膝,目的隻是為了算計王朝的精兵悍將。元遠謀在踏進蠻族金帳的時候死的心都有了。他也知道,這件事早晚會傳出去,他就算立刻死了,子孫也會生生世世地活在恥辱和罵名之中。

看著一下子形如枯槁的臣子,皇帝的眼睛有些濕潤了,“遠謀,你……”可是他找不到安慰的話。

“臣下的一切都是陛下賜予了,臣無悔。”元遠謀斬釘截鐵地說,可是不覺地,他想到了遙遠的家鄉,想到了還是一個貴族子弟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他的家族是從屬於鐵旗王的,以鐵旗王的勢力,他們的家族生活的很好,很清閑。年輕的他在師門學會了一身好本事,也正是這一身本事使得他在一場戰爭中脫穎而出,而想不到的是,那一戰是皇帝陛下親自指揮的。皇帝看中了他,從此他飛黃騰達了。可是他的家族卻也陷入了尷尬的境地,畢竟他們的祖先是效忠過血旗王的。

家族經過一些磋商,很快就把自己定位族長,也就相當於名義上向皇帝效忠了。直到自己真正成為了族長,元遠謀才知道了一些家族最深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