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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幾天,魯思霞還作為客人吃住在梅教授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魯思霞覺得不便繼續打擾,執意搬到教工宿舍,和師生們一起在食堂就餐。
梅校長拗不過他,就把他和外文係主任張老師安排住在一起。
張教授是一位30多歲的中年男人,華夏大學最早一批畢業生,蘇格蘭愛丁堡大學的美學博士。因為成績優異,被導師推薦留校任教,並破格直接聘任為副教授。“七七”事變爆發後,張老師懷著“教育救國”的良好願望,放棄優厚的學習生活條件,轉道香港回國,毅然回歸內遷途中的母校,在艱苦的遷徙途中給學生們上課。
出於梅校長特別關照,張教授和魯思霞兩個人一間宿舍,並配發了碗筷被褥等生活用具,直到這個時候,魯思霞才對華夏大學艱苦勤奮的校風學風有了更切身的體會。
教工、學生宿舍都是突擊搭建的竹板樓。有窗而無玻璃,冬天隻是用布臨時遮擋著;竹板樓四麵透風,冬冷而夏熱,一般教工4個人生活在一個12平方米的房間,而學生則8個人分為上下鋪,擠住一間,每室有4張長方木桌,每桌對坐兩人,以便晚上在室內點著蠟燭自修。魯思霞聽同寢室的張老師說,冬天寒冷還好一些,夏日則更麻煩,蚊子臭蟲肆虐,嚴重影響睡眠。
經過緬北叢林那樣惡劣環境的磨練,這些對魯思霞的確不算什麼。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校園裏就想起了嘹亮的起床號。
聽到起床號,住在他對麵的張老師像觸電一般,以驚人的速度穿上衣褲。“怎麼?大學校園裏也要出早操?”魯思霞邊問,邊以軍人的敏捷穿戴整齊。
張老師遞給魯思霞一幅碗筷:“快走,要不就來不及了!”
整個校園,四麵大方的師生,都在向食堂彙集。
魯思霞第一次和師生們在食堂一起排隊用餐時,他被就餐的場景驚呆了!
學校食堂的大師傅不是準備稀飯饅頭,而是抬出一個個巨大的飯甑。很快,一個個飯甑都一搶而光,很快就見底;很多同學是打了飯後,又邊吃邊排隊,一碗被迅速吃完後,在滿滿打上一碗,這種“搶飯吃”的行為連女同學也不示弱。
魯思霞看著碗中的米飯,米色發黃發紅.而且口味發苦發酸,作為“魯家糧鋪”的大少爺,他從小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糧食的保存知識。他知道這樣的米質,是因為保管不善,長年陳化,導致黴變的結果。
但就是這樣的米飯,同學們還吃得津津有味。
“魯老師,食堂的‘八寶飯’味道如何?”張老師坐在他對麵,打趣地說。
“八寶飯?”魯思霞不知張老師具體所指什麼。
張老師指了指自己的飯碗,再指了指魯思霞的飯碗:“這些飯,由政府免費提供的黴變摻雜的‘戰備糧’煮成的。米中有混有砂石、稗子、鼠糞等雜物,有時,糧食短缺時,還要參雜紅薯幹、麥麩或米糠,所以師生們戲稱為‘八寶飯’。
由於鬼子的封鎖,內地物資極為缺乏,不僅缺乏肉食,就連蔬菜、油鹽也不夠吃,學生們都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學業又繁重,為了獲得必須的營養和熱量,隻能就靠多吃飯來充饑。無論春夏秋冬,隻要學校起床號一吹響,所有師生都要迅速起床,因為早飯時間很短,趕不上早飯,就得一早上餓著肚子上課或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