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再次有孕(2 / 3)

姚芸兒低下眼睛,道:“他曾說,若我將這些話告訴你,便是心如蛇蠍,是仗著你的恩寵,挑撥你們父子關係,說我如此歹毒的心腸,遲早會遭報應。”

姚芸兒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柔若無骨的身子輕輕地哆嗦著,眼瞳中亦浮起幾分懼意。

袁崇武聽了這話,頓時怒不可遏,他轉過身子,竟一拳打在了床頭,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姚芸兒一驚,趕忙去看他的拳頭,他的手上本就有傷,此時更是鮮血淋漓。姚芸兒看著,隻覺得心疼,心裏不由得湧來一股懊悔,她錯了,她不該說的!她真不應該將這些話,全都告訴他,讓他這般痛苦。

袁崇武深吸了口氣,回眸就見她捧著自己的手,漂亮的眼瞳中水光盈然,既驚且悔,更多的,卻仍是心疼。

他看在眼裏,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道:“所以,你才不告訴我?”

姚芸兒抬起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怕報應,我怕你難過。”

這一句話落進袁崇武的耳裏,讓他無言以對,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芸兒……”

姚芸兒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她看著他的眼睛,聲音雖然很小,但每一個字都極清晰:“他是你兒子,從小被我父親擄去,吃盡了苦,如今又眼睜睜地看著我和溪兒占盡了你的心,他和我說這些話,我不怪他。”

袁崇武眸心深邃,聽她說完,他亦一語不發,一雙黑眸宛如深潭,就那樣凝視著她。

姚芸兒的小手撫上自己的小腹,繼續說了下去:“這些日子,我很難過,也很害怕,每天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後來,我有了這個孩子,我知道他們恨我,自然也會恨這個孩子,我不敢說,連太醫也不敢看,我不是有意那樣對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想抱著溪兒躲得遠遠的,連你也不想見。”

袁崇武念起她前些日子待自己的疏遠,憐惜與不忍洶湧而來,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裏,低語:“別說了。”

姚芸兒倚在他的懷裏,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身子,眼眶中濕漉漉的,全是滾燙的淚水。

將心底的話全盤托出,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以前的事,更下決心全給忘了,她的心裏、眼裏,隻有麵前的這個男人,她的整個人、整顆心,都是屬於他的,她再也不要去想別的,他們這一路走來,諸多的不易,即使在這座皇宮,隻要他們一家人能在一起,這就夠了。

丞相府。

一襲淡粉色襦裙,肌膚勝雪,麵如美玉,待溫珍珍自後堂走進時,袁傑頓時站起身子,一張年輕俊朗的麵容倏然漲得通紅,就連那手腳,都似是不知該擱哪兒才好。

兩人婚期已近,自從那日溫天陽對女兒諄諄告誡後,溫珍珍對袁傑雖然仍是不喜,可終究不似從前那般,避著不見了。

“臣女見過皇長子。”溫珍珍輕輕行禮,唬得袁傑忙稱不敢,連連拱手道:“小姐不必多禮。”

溫珍珍站起身子,一雙妙目在袁傑身上輕掃,勉強壓下心底的不屑,溫聲道:“皇長子請坐。”

袁傑依言坐下,眼觀鼻,鼻觀口,天仙般的美人近在眼前,他卻連抬頭看她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溫珍珍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著:“聽聞皇長子如今忙於軍事,又怎有空前來?”

袁傑聽著她嬌柔婉轉的聲音,心頭不禁一動,忍不住抬起眸子向她看去,甫一迎上溫珍珍的絕色麵容,袁傑隻覺胸口一窒,仿佛迎麵讓人在心窩子裏打了一拳,竟情不自禁,目不轉睛地瞪視著溫珍珍。

溫珍珍終究是未出閣的女兒家,雖然對袁傑不喜,但見他這般無禮地瞧著自己,那心頭也是惱了,臉龐亦浮起一絲紅暈,更增嫵媚。

就聽“咣當”一聲響,袁傑方回過神來,原是溫珍珍將手中的蓋碗擱在桌上,他自覺無禮,趕忙將眼睛垂下,慚愧道:“是在下失禮,還望小姐不要怪罪。”

溫珍珍睨了他一眼,袁傑身材魁梧,容貌與袁崇武十分相似,眉宇間也頗為俊朗,然父子倆雖然形似,神卻相差太遠。

袁崇武氣勢沉著,不怒自威,令人心生仰慕,而袁傑每逢見到自己,卻總是畏畏縮縮,毫無英氣。

溫珍珍想起袁崇武,不免越是煩悶,言了句:“皇長子言重了,若無要事,請恕小女失陪。”

溫珍珍說著便站起身子,對著袁傑略微福了福身子,轉身欲走。雖然溫天陽曾數次囑咐過她,待皇長子不得失了禮數,可她在瞧見袁傑望著自己的眼神後,便心知其已被自己美色所迷,自己越冷著他,他便越巴巴地往上趕,與他父親,簡直是一天一地。

袁傑見她要走,心頭頓時慌了,兩人雖婚約已定,可溫珍珍待他卻一直都不冷不熱,就連笑臉瞧得都少,此時見她這般不聲不響地將自己撂下,袁傑趕忙上前一步,挽留道:“小姐請留步,若在下有失禮之處,還望小姐海涵,不要與我計較。”

聽著他這般急切地與自己解釋,溫珍珍不免愈是不屑,昂然道:“皇長子身份尊貴,你我二人雖有婚約,皇長子也不該屢次登門,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袁傑被這般搶白,年輕的臉龐頓時一陣紅來一陣白,他雖對溫珍珍十分迷戀,但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當朝皇子,聽了這話亦心下火起,道:“你既心知你我二人已有婚約,又緣何待我如此冷漠,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得空來相府探你,有何不可?”

溫珍珍見他尚有兩分脾氣,心裏倒浮起幾分興致,對著他道:“既如此,小女便將實話告知了皇長子,這門婚事是皇上所定,尚無一人問過小女心思,皇上一卷聖旨,便定了小女終生,皇長子仗著自己是皇上親兒,自然是想娶誰便娶誰。”

袁傑聽了這話,心如擂鼓,啞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願嫁給我?”

溫珍珍心頭冷笑,麵上卻冰清玉潔,傲如寒霜:“小女自幼便立下誓言,要嫁與這天下間最大的英雄,皇長子捫心自問,自個兒是不是位英雄?”

袁傑怒目圓睜,一個“你……”字剛出口,就見溫珍珍俏臉一轉,一雙眼睛宛如兩瓣桃花,柔美不可方物,就那樣隨意地一瞅,便讓人心窩兒一蕩,眉梢眼角俱是嬌媚,隻那一眼,就讓人一腔怒意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自幼隨父征戰殺敵,麾下亦有一支‘飛騎營’,在豫西時,曾親手射殺慕家軍大將,我袁傑自問雖無父皇那般的能耐,可也不算太差。”

聽著男子頗為傲然的話語,溫珍珍不露聲色,眼波流轉間,卻分明有幾分憐憫流露其中。

袁傑瞧得清楚,見她竟對自己生出同情之色,心頭不免動怒,剛要發作,可瞧著溫珍珍如花般嬌豔的臉蛋,那心又軟了,隻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終是微微一歎,道了句:“我隻問你一句,如何才能要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溫珍珍等的便是這句話,她站在那裏,衣袂飄飄,貌美如仙,原先的冷漠與淡然已從那張臉蛋上悄悄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屬於小女兒家的嬌憨與柔媚,看得人目眩神迷,袁傑怔怔地看著她輕啟朱唇,嬌滴滴地道出了一句話來:“隻要你能得到皇位,要我做開國皇後,我便心甘情願地嫁給你。”

那句話仿佛一聲驚雷,炸在袁傑耳旁,讓他從那一片意亂情迷中清醒了過來,他驚駭地盯著眼前的女子,失聲道:“你要我謀權篡位?”

溫珍珍眼兒一瞋,道:“你本就是皇上長子,皇位對你來說,不過是囊中取物,那本就是你的東西,又哪裏能說得上是謀權篡位?”

袁傑躊躇道:“可如今父皇正值盛年,即使他傳位於我,怕也是多年以後,難道你要等到那時才願嫁與我為妻?”

溫珍珍斜了他一眼,幾乎要將人的心魂一道攝走,她輕移蓮步,緩緩向袁傑身邊走去,聲音也溫溫柔柔的,蠱惑著人心:“真是死心眼兒,你就不會先當太子,一步步來嗎?”

袁傑一個激靈,麵上漸漸變了神色,“太子……”他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時間心亂如麻。

溫珍珍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宛如鶯啼,讓人酥到了骨頭裏:“再過不久,皇上又要親自領兵征戰豫西,到時候我父親會與其他言官一起,奏請皇上立下皇嗣,已定國本,這皇嗣,自然便會是你。到時,父親會以穩固朝政為由,將太子留在京師,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皇上在戰場上有個好歹,到時候,這天下是你的,就連我,也是你的。”

袁傑神色大變,抬起眸子看向溫珍珍的眼睛,望著眼前那一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麵容,男子的眼瞳卻漸漸變得陰沉,一字字道:“這是你和溫天陽早就設計好的,等著將我父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溫珍珍心下一沉,道:“父親隻有我這麼一個女兒,皇上既然將我許給了你,他自然是要扶持你登上皇位,你若不願要這天下,不願娶我為妻,你大可將我們方才的話全告訴皇上,我倒想看看,等姚妃肚子裏的孩子生下,這皇宮和軍營中,還會不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袁傑一震,眼眸中的光倏然暗了下去,仿佛一腔熱血,被人頃刻間澆了個幹幹淨淨,他一語不發地站在那裏,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溫珍珍輕語道:“姚妃如今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父親的門生素來與太醫署的張院判交好,張院判親口告訴他,姚妃這一胎,定是個男孩兒,依皇上對姚妃的恩寵,你覺得這皇位,會落到你身上嗎?”

袁傑眸心通紅,仿佛能沁出血來,他沉默良久,道:“姚妃懷的是個男孩,此話當真?”

溫珍珍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袁傑銀牙緊咬,終是道:“父皇如此偏心,若等此子落地,我們兄弟定被他棄之如屣,既如此,便也莫怪我無情。”

溫珍珍這才莞爾一笑,對著他道:“若早知皇長子有這般的雄心壯誌,珍珍,自是甘願嫁與你為妻。”

袁傑望著她傾國傾城的一張麵容,望著她唇邊的酒窩,亦迷醉不已,縱使心頭還剩下些許的疑惑,也煙消雲散了去。

皇宮,玉芙宮。

姚芸兒小腹微隆,正牽著女兒的小手,在禦花園裏玩耍,遠處的內侍放著風箏,逗弄著溪兒咯咯直笑,近處的宮人嬤嬤則亦步亦趨,裏三層外三層地將姚芸兒母女團團護住,就連禦花園裏的那一條羊腸小道都被人撒滿了石灰粉,隻因姚芸兒身懷有孕,生怕路滑,讓她有個閃失。

溪兒貪玩,剛掙開母親的手,便有十來個宮人圍了上去,數十隻眼睛緊緊地落在孩子身上,一個個緊張得不得了,就怕她磕著碰著,眼見著孩子跑得太快,幾個內侍幾乎駭得臉都白了,彎腰屈膝地跟著孩子,一步也不敢耽擱。

自得知姚芸兒有孕後,玉芙宮的宮人幾乎翻了一倍,每一個都家世清白,由永娘親自挑選,並掌控他們的至親,玉芙宮上上下下滴水不漏,就連姚芸兒母女每日的膳食也都由專門的太醫試用,而後再由永娘查驗,確認無誤後,才會端去給母女倆享用。

“娘娘,咱們出來也好一會兒了,不如先回去吧。”禦花園的拐角,翠玲俯身站在安氏身後,恭聲開口。

安氏默不出聲,一身素色宮裝,簡樸無華,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瞧著眾星捧月般的姚氏母女,安氏的唇角漸漸浮起一絲苦笑,眼眸不經意地落在姚芸兒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口越發酸苦,猶如飲下黃連,滿心滿眼的不是滋味。

“也罷,咱們回去吧。”安氏低聲開口,剛欲領著宮人離開,不料卻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向著姚氏母女大步而來,她當即停下了步子,眼睜睜地看著姚芸兒向著他迎了過去,而男人則唇角含笑,甚至不顧那般多的宮人在場,大手一勾,便將她攬在了懷裏。

姚芸兒臉龐浮起一抹紅暈,即使隔得這般遠,安氏仍看得清楚。

她看著她那張年輕貌美的小臉上噙著甜甜的梨窩,舉起手中的帕子,去為袁崇武將額前的汗珠拭去,兩人四目相對,眼中唯有彼此,尤其是袁崇武,他望著姚芸兒的目光是專注的、溫柔的,深情得讓人不可思議。

安氏怔在那裏,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一幕,袁崇武在她心裏一直都是冷心冷麵的人,她甚至不敢相信,他竟會用如此的目光去凝視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