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世揭露(2 / 3)

袁武看了他一眼,倒是言了句:“往後這個家,就靠你了。”

姚小山唇線緊抿,一言不發,用力點了點頭。

袁武收回眸子,見姚芸兒猶如一個木偶一般,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聞,他攬緊了她的身子,帶著她往家趕去。

回到家,袁武將姚芸兒抱在床上,擰了把汗巾子,為她擦過臉後,又為她擦了擦手,而後則將被子替她掖好,溫聲道:“什麼都別想,快睡。”

姚芸兒的眼睛動了動,轉過頭看向男人,剛喚了一聲相公,淚水便滾了下來。

“我沒有爹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將身子埋在男人的懷裏,聲聲泣血,讓人聽著心頭不忍。

袁武輕撫著她的後背,猶如哄著嬰兒般的溫柔,他沒有說話,隻由著她哭泣,直到她哭累了,方才為她拭去淚珠,低聲道:“就當為了孩子,別哭了。”

姚芸兒聽了這話,心頭便是一滯,小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想起自己的身世,心頭卻越發酸澀。

“相公,爹爹說,我不是他的親生閨女。”姚芸兒昂起腦袋,望著眼前的男子,顫聲道,“我是他從雲堯鎮撿回來的……”

袁武聞言,臉上卻並無詫異之色,將她攬在懷裏,姚芸兒身子哆嗦著,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冷,那股冷仿佛從骨子裏冒出來似的,讓她情不自禁地往男人的懷裏依偎得更緊。

袁武伸出胳膊,將她整個地靠近自己的胸膛,瞧著她那張蒼白如雪的小臉,不住地輕聲撫慰,姚芸兒聽著他的聲音,心裏漸漸踏實了下來,她攥著男人的衣角,小聲地開了口:“相公,我隻有你。”

男人眸心微微一動,默不出聲,在她的發頂上落下一吻。

姚芸兒實在累得很了,臨睡前,將自己懷裏的那隻木盒子取了出來,遞到了男人手心,道:“這是爹爹給我的,說是當年他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就帶著這個盒子。”

袁武一眼便瞧出這盒子乃是沉香木,此木曆來比黃金還要貴重,袁武不動聲色,將那盒子接過,另一手則安頓著姚芸兒躺下,直到小娘子睡著,他方才將盒子打開。

稀世的美玉握在手心裏仿若小兒的肌膚,待看見那美玉上雕刻的臥虎時,男人的神情微微一凜,繼而將玉身轉過,細瞧下去,就見玉背上雕刻著一行小字,“贈吾結發妻”,而在這一行小字的後麵,則是一個篆寫的大字,“淩”。

淩!

袁武的瞳孔瞬間劇縮,臉色唰地變了,但見他眉峰緊皺,鼻息粗嘎,抬眸看向自己熟睡中的小娘子,握著那玉佩的手竟抑製不住地輕顫。

他識得這玉,知道這並不是尋常的玉,而是能調動天下百萬兵馬的虎符!

這玉年代久遠,一看便知是百年前的東西,而大周朝在百年前,的確曾出過一位驚世駭俗的人物,那便是大周建國數百年來唯一一位異姓藩王,南陵王淩遠峰。這玉想必是淩遠峰所有,依背後所刻的那一行小字,想來這便是他與結發妻子間的定情之物,為後人代代相傳。

姚芸兒,她竟是淩家的人!

上天竟這樣捉弄於他,讓他陰差陽錯,娶了淩家的後人為妻!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暗幽幽的眸光深邃陰戾,攥著玉佩的手指骨節處根根分明,甚至已泛起青白之色,似是要將那塊玉捏碎在手心裏一般。

他與淩肅多年來曆經數次血戰,淩家軍與嶺南軍之間更是血海深仇,若自家的小娘子當真是淩家的人……

袁武眸光暗沉,周身透著一股淡淡的森寒,似是在竭力隱忍。

他用了那樣大的力氣,終究,那手還是緩慢而無望地垂了下去。

姚芸兒醒來時,天剛麻麻亮,聽見她的動靜,袁武自窗前走了過來,姚芸兒睜著惺忪的雙眸,輕聲道:“相公,你怎麼還不睡?”

袁武沒有說話,隻在她的身旁坐下,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

“你怎麼了?”瞧著袁武臉色不好,姚芸兒伸出小手,有些擔心地撫上了男人的側顏,她的小手柔若無骨,撫在他的臉上,當真是說不出的溫柔,而她那雙秋水般的杏眸中,亦是滿滿的心疼與柔情,袁武瞧在眼裏,心頭卻是百味紛雜,終究將她扣在懷裏,道了一句:“我沒事。”

姚芸兒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心裏頓時就是一安,將臉蛋靠在他的胸膛上,烏黑柔順的長發盡數披在身後,依偎在他的懷裏,乖巧得如同一個孩子。

袁武伸出手,撫著她輕軟的發絲,兩人依偎良久,姚芸兒方才開口道:“相公,爹爹臨終前,曾說過要你帶著我,拿著玉佩去找淩家軍。”

男人的手勢微微一頓,一雙眸子更是黑如濃墨,道:“你想去嗎?”

姚芸兒眸心浮起一層氤氳,從夫君的懷裏輕輕抽開身子,小聲道:“我不知道,爹爹說,我的親生父親就是淩家軍的人,他還說,說我身份貴重……”

袁武聞言,凝視著她的小臉,沉聲道:“若你當真出身高貴,嫁給我,更是委屈你了。”

姚芸兒一聽這話,當即抬起眼睛,搖了搖頭道:“不,能嫁給你,我一點也不委屈,相公,其實我根本不想去找他們。”

“為什麼?”袁武眸心深雋,問道。

“我們清河村有一句老話,叫養恩重於生恩,爹娘好容易將我養大,我雖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但爹爹剛走,我若是現在就去找親生父母,那娘親一定會很傷心……”

姚芸兒說起來,便覺得心頭酸澀,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想好了嗎?”男人開口。

姚芸兒望著眼前英武魁梧的夫君,小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點了點頭道:“我想好了,有相公在,還有咱們的孩子,我已經很知足了,無論他們是誰,我都不稀罕。”

袁武聽了這話,深邃的瞳仁微微一動,他望著眼前的女子,姚芸兒身量嬌小,身孕尚淺,還未顯露,一張小臉清透無瑕,看著他時,眼瞳是盈盈的信賴與依戀,他終是一語不發,大手一伸,將她攬在了懷裏。

姚芸兒伸出小手,回抱住他的腰身,糯糯地開口:“相公,無論我是誰的女兒,你都不會嫌棄我,也都不會離開我的,是嗎?”

袁武聞言,雙瞳迥深黑亮,他輕撫著女子的後背,聲音低沉而輕柔,隻道了一句:“無論你是誰的女兒,你都隻是我的芸兒,這就夠了。”

自姚父去世後,姚家更是塌了天,全家沒了個主心骨,裏裏外外的事,少不得要多多依靠女婿,單說那家裏的田地,便全是由袁武幫襯著在種,姚母心頭過意不去,在家為姚芸兒腹中的孩子做了好幾件小衣裳,就連些棉襖、虎頭鞋,也全做好了。

這一晚,姚芸兒倚在男人的懷裏,小手中卻握著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老虎,這自然也是姚母為孩子做的,大紅色的布料,圖個喜慶。

“相公,娘說我愛吃酸,這腹中的孩兒一定是個兒子。”姚芸兒喜滋滋的,把玩著那布老虎,眉眼間俱是甜美的笑意。

袁武看了她一眼,也是淡淡一笑,俯下身子在她的臉龐上親了親。

姚芸兒說完這話還沒過多久,又道:“若這腹中是個女兒,就更好了。”

“先前是誰說要生個兒子來拴住我的,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又變了?”男人唇角微勾,大手撫上她柔軟的小腹,沉聲笑道。

姚芸兒被他說得羞赧起來,在他的懷裏拱了拱身子,細聲細氣地說道:“我昨天見到葉嫂子家的小女兒了,才一歲多,紮著羊角辮,穿著花衣裳,可愛極了。”語畢,姚芸兒抿唇一笑,將小臉低垂,又言道:“我瞧著,也想生個女兒,成日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

袁武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道:“這一胎若是兒子,那咱們下一胎再生個女兒,想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

姚芸兒臉龐一紅,唇角噙著淺淺的梨窩,在男人的懷裏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瞧著她嬌羞動人的模樣,男人的眼瞳一暗,隻覺一股燥熱襲來,他微微苦笑,隻得強自按壓下去,合上了眸子,道了句“時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姚芸兒答應著,在夫君的懷裏睡得格外安穩,一直到睡著,卻還是攥著那布老虎,舍不得撒手。

袁武瞧著,便覺無奈,待她睡熟後,輕輕地將那布老虎從她的手中抽出,剛放在一旁,就聽院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動靜,男人聽著,眉心便是一蹙,頓時凝神戒備起來。

他將被角為姚芸兒掖好,方才起身下床,摸黑握住長刀,剛走進院子,便見謝長風已是等在了那裏。

瞧見他,謝長風剛欲拜倒,便被男人單手扶住了身子,耳旁隻聽得袁武開口道:“不必多禮,發生了何事?”

謝長風抱拳,道:“大哥,屬下這次前來,是要提前告知您,官府已經掌握了咱們的行蹤,荊州已不再穩當,孟先生與李壯、子沾等人均已離開了荊州,孟先生一再囑咐,命屬下勸您快快離開這裏,去和燁陽的兄弟們會合。”

袁武聞言,眉頭頓時緊鎖,謝長風見狀,又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雙手遞與袁武手中,道:“這是數日前從諸州傳來的信,乃汪督師親筆,還請大哥過目。”

袁武一語不發,將信紙接過,借著月光,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看完後,男人臉色一沉,將那薄薄的兩張紙攥在手心,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哥,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若等官府那幫狗賊一到,委實凶險得緊。”謝長風焦急不已,啞著嗓子勸道。

“你們先走,切記要快。”袁武轉過身子,對著謝長風吩咐。

“大哥,那你?”謝長風驚愕道。

“我有家眷在此,你們不必等我。”袁武淡淡出聲,渾厚而深沉。

“大哥……”謝長風還欲再說,卻被男人出聲打斷:“速去告訴孟餘,讓他帶著兄弟們先入河梁山,再到正林渡口乘船趕往燁陽,千萬不可與官府正麵對戰,一切都等到了燁陽再說。”

“屬下還請大哥三思!您若不走,怕是孟先生與兄弟們也絕不會走,恕屬下鬥膽,大哥不妨將夫人留在清河村,日後再派人來接,也未嚐不可。”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男人的聲音幹脆果決,謝長風聽著,見實在勸不動他,隻得道:“那長風便留下,助大哥一臂之力。”

“不必,我娘子懷有身孕,趕不了遠路,你留下反而惹眼,去吧。”

“可是……”

不等他說完,便見袁武一個手勢,止住了他的話語,男人轉身前,隻留下一句話來:“沒有可是,這是軍令。”

謝長風再不敢多言,衝著袁武抱拳行了一禮,繼而轉身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在他臨去前,為袁武留下一匹駿馬,那馬通體烏黑,極神駿,袁武趁著夜色,親自將馬鞍改良,在上麵蒙了一層厚厚的褥子,讓姚芸兒坐上去時不會太過顛簸。

而後,直到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他方才走進裏屋,去將姚芸兒喚醒。

姚芸兒睜開眼睛,就見自家相公站在床前,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便被男人從被窩裏抱了出來,並將衣裳為她披上。

“相公,你這是做什麼?”姚芸兒睡眼惺忪,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袁武望著小娘子嬌憨的小臉,黑眸中浮起一絲憐惜,道:“芸兒,這些事往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眼下咱們要盡快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姚芸兒一聽這話,睡意頓時變得無影無蹤,眼瞳中亦是滿滿的驚愕,“為什麼要離開?咱們去哪?”

袁武也不多話,大手攬著她的腰肢,另一手拎過包袱,作勢便要帶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