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又問道:“那還怕了此子上麵的人?”顧
憲成再次長歎道:“本官以正直立朝,以聖人為法度,豈能畏懼權貴?”親
信就無語了,老爺你既不怕範弘道,又不怕申首輔,那畏縮什麼?
顧憲成搖搖頭,親信長隨的眼光也就這樣了,看不透全局。在朝廷格局中,他們清流勢力多是中層,麵對來自高層的壓力,可以憑借人數優勢、輿論優勢和監察權限對高層進行鉗製,所以不怕高層。而
當他們清流勢力麵對範弘道這樣威望巨大的底層官吏士人時,直接憑借權力就可以壓製住,也不需要害怕什麼。如果底層士人鬧事,直接鎮壓然後清理負麵輿論就可以。但
是,如果這些底層士人有來自高層的撐腰呢?當上麵和下麵緊密聯合起來施壓時,中間部分就很難受了。比權力比不過上麵高層,比人數聲勢又比不過底層官吏士子,那就陷入了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的處境。這
時候,不妥協又能怎麼辦?顧憲成終於領悟到,自己為什麼總是鬥不過向來看輕的範弘道。
“三年生聚,三年教訓。”顧憲成心裏默默的念道。殘酷的現實讓他認識到了清流勢力的不足之處,也找到了未來幾年的努力方向。那就是必須要在最高層裏,有自己人,有足夠平衡的力量,最起碼也要扶持一個自己人入閣。從
文選司出來,範弘道又去找了趙誌皋。老侍郎見範弘道過來,驚訝的詢問道:“如此快就有反饋?”
範弘道明言:“此事已經有七八成把握,隻請老大人靜候佳音。”
老侍郎睜大了眼睛,昨才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對範弘道起想當禮部尚書的事情,今範弘道就跑過來告訴他已經搞定,這實在有點玄幻。縱然老人家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麼逆的人。“
晚生並不是戲弄老大人,確實有了些把握。但是晚生還有些話要講在前麵。”範弘道很嚴肅的。隻
要能當上禮部尚書,什麼都好,趙誌皋連忙點頭道:“賢生有話但講。”範
弘道慢慢的:“如果老大人真的當了那大宗伯,還請老大人不要抱著人生圓滿的念頭,更不要想著隨時求去,隻為墓碑上多一行大明禮部尚書的字。晚生懇請老大人,至少要堅持兩三年。”
趙誌皋年事已高,已經六十二了,他想當禮部尚書的初衷可能就是臨退休前混個尚書名銜。隻要當上禮部尚書,之後隨時走人都可以。可
是範弘道卻在此強調,老侍郎你一定要多堅持兩三年,不要不負責任的當過尚書就算完事。
趙誌皋微微一愣,稍加思索就明白了範弘道的想法,兩年後是京城大比,禮部尚書就是主管考務的最高官員,於是範弘道的心思昭然若揭。範弘道如此盡心盡力的幫助自己,並不是白白付出。“
好,老夫知曉了。”趙誌皋鄭重的點點頭。政治充滿了交易,這隻是很普通的一次交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