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曾夜飲棠湖月。柳也蕭蕭;花也嬌嬌,玉笛誰吹梅子凋?
今來故地春還早,欲唱新宵;白首還騷,卻道斜陽掛柳梢。
客中曾醉棠湖雨。花正淒淒;水也依依,蜀調聲催遊子悲。
故園歸處花猶好。發已成灰;心也成灰,悔字難書夢不回。
對花莫憶陽台夢,憶也茫茫;忘也茫茫。飲罷東風已斷腸。
莫將舊事翻新調,筆蘸春江、難寫華章,自恨無才效楚狂。
讀完道:“好一個‘發已成灰;心也成灰,悔字難書夢不回。’
這五闕采桑子也算是你動了真情了。所以讀來才讓人有摧心裂肺的感覺。但我還是要替那多情的唐蘭妹子報個屈,原來這天下的薄悻男人遠不止小杜一個,你這糟老頭子也算是個大大的薄悻人也!”
拈花首道:“我不薄悻又能怎樣?”倦客不依不饒道:“你當初就不該去招惹別人,所謂情債難負,這個十字架你是注定要背一生了!你簡直就是個既害人又害己的偽君子!”
拈花首道:“罵得好,罵得痛快!這個十字架我恐怕是要一輩子背下去了,直到背進棺材……”倦客道:“你先好好背著吧。討債的人來了!”拈花首正要問什麼討債人時,卻見唐英不知何時來到眼前,珠淚欲滴,滿臉悲憤,拉住拈花首道:“你原來就是害我娘魂牽夢縈的人麼,我那苦命的娘啊!”拈花首問道:“姑娘何人?姑娘的娘又是何人?我怎麼害了她了?”
唐英哽咽著道:“唐蘭就是我的娘,她臨終前也不相信伯伯是如此薄情之人,今日聽了伯伯的兩闕浣溪沙和五闕采桑子,才知道伯伯果然也是性情中人,但確有伯伯自己的苦衷。唐英別無所求,隻求伯伯將這五闕采桑子和兩闕浣溪沙寫出來,唐英去娘墓前將其焚燒,娘在冥冥之中也一定可以瞑目了。”
一席話直說得拈花首熱淚盈眶,倦客在一旁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唐英妹子也太便宜你老花了,你還在那裏惺惺作態幹麼?”
此時的拈花首恨不能立時尋到唐蘭墓前一頭撞死了事。真是傾天下之鐵難鑄一個【錯】字!稍稍鎮定下來後她對唐英說道:“姑娘吩咐之事,老朽敢不從命?姑娘可否坐下來說說,小蘭……你娘是如何過世的麼?”
唐英道:“過去的事不說也罷!伯伯一定要知道麼?”拈花首道:“老朽自知罪孽深重,但還是想知道令慈究竟遇到了什麼事。”讀者朋友,你們也一定想知道吧?且聽下回分解。
《南郭散人點評飲冰夜譚》之第四十三回
詩曰:舌戰廣都難逞強,日爾曼人先主張。任憑猾獺三窟洞,必改水道雙流忙。
這一回書無乃結束的太匆忙,以為可見拈花叟亂調三寸舌,阻退歐陸兵,卻以日爾曼人就坡下驢乘勢滾了個迪溜溜圓。這是說書人的伎倆和手段,簡處繁之,繁處簡之,把入世貿和反傾銷調查也摶成一坨擺上了壇場展覽,場上場下明暗切合都順筆帶過,一是增加了花色品種,二是加深了時代印記,三是倦客佬也誇耀點時尚不落伍,手法可謂不俗。倦客這一路把勢下來,盤得場麵大子午道長,但收得急蹙了些,頗又出人意料之外。而徐懷棠卻更顯出川商耗子本色,弄巧彎弓,縱馬馳騁,又在酒店服務業異軍突起,將來還會在房地產和原料市上逞豪強,否則,真辜負了牧馬山下的高尓夫球場。
還要慶幸拈花叟及時抽身轉場,否則會籠進去坐幾年楚囚也未可知。收獲的除了金錢不少,愛情也是可讚可歎,可那偏又不是愛情,而是愛慕之情,老子有才無罪,小女非份有過,這頗有點象巫山上的兩塊雲,飄過來飄過去,就是成不了雨,《我多想》唱得好如杏花自銷,《火焰之歌》一似攏灰自滅,這是配不了對的薛元之憾。憾雖憾了點,但那幾篇《浣溪沙》《采桑子》寫得真叫情真意切,肌膚之親雖沒見,情感之近早私通:飄然一葉進花窗,晨曦正是送朝陽。有時間有地點,伊妹往來冬亦短,漁樵相惜水還香。有進網的魚和無須的罟,這還有什麼說的。還有呢:更飲東風一醉中。應記清宵月若鉤。綴在前麵的蕭蕭,嬌嬌,淒淒,依依,茫茫,正是柳詞慣用的兒女情長,最後莫將舊事翻新調結束了楚狂的愁悵,真個是欲說還休,且往邊城課小舟。經曆過風浪的老江湖,再出場時是啥模樣,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