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房間裏隻剩下床頭櫃上的一盞燈亮著,葉娜躺在床上,像尊冰冷的礁石,任憑陣陣惡浪在軀體上衝刷。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燈罩上那朵白色的蘭花,看那朵蘭花在燈罩上寂靜地綻放,不讓靈魂有一絲分岔。
浪潮終於褪去,聽見黎煒在耳旁喃喃地說:“我愛你葉娜,從來都沒這麼愛過一個人,從來都沒感覺一個人對我有這麼重要,我不在乎你曾經經曆過什麼,有一天如果我能知道是誰傷害過你我會像基督山伯爵那樣替你討回公道。”
“你真的愛我?”葉娜平靜地問。
“愛!”黎煒堅定地答。
“愛我的肉體還是我的靈魂?”葉娜問。
“這有區別嗎?靈魂是什麼?”
“當然有區別,你不是老愛提蘇格拉底說過的話嗎?蘇格拉底說你要認識自己。可你認識自己嗎?知道你想要什麼嗎?”
“我怎麼會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呢。你這問題等於沒問。”黎煒答。
“真不敢相信我在你心裏會有這麼重要的位置。可是你真的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個怎樣的女人,一點也不了解,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假如人生可以重來,我們都還能回到從前,哪怕你還是個鄉村教師,我們都還可能走到一起。可是現在不行了,因為我太了解你,連你骨子裏的東西我都了若指掌,你不是我喜歡的一類男人。”葉娜說。
“人世間就沒有那麼多圓滿的事情,生活充滿矛盾,存在著許多的假象。有時我們自認為聰明,自己的選擇多麼正確,其實卻是在受著一種假象的欺騙,在你自認為正確的同時卻已經在錯誤的路上走出老遠。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位老太在集市賣一窩貓,她賣的貓並不名貴,可喂貓的碗卻是個古董。一個古董商從老太旁邊經過,看到那隻碗,心裏想,這老太真傻,不知道這隻碗的價值,要不怎麼會用它喂貓呢。
他想得到這隻碗,就對老太說:‘你的貓我全買了。’付完錢又對老太說,貓都賣了你還要那隻貓碗有啥用,幹脆給我算了。老太笑了,說:‘我賣的貓,又不是碗。就知道會有人相中這隻碗,所以才用它來喂貓的,要不貓咋能賣出去呢。’
這故事告訴我們,別以為自己的判斷都是正確的,那隻會給你帶來更多的失望。就像你剛才說的,因為你太了解我,連我骨子裏的東西你都了若指掌。你究竟了我解什麼呢?
葉娜,我知道什麼才是我需要的、值得自己去努力爭取的。無論你把自己說的怎樣一無是處,我還是喜歡你,就像古董商喜歡那隻貓碗一樣,因為我知道你的珍貴。”黎煒激動地說著,如炬的雙眼散發出灼熱的光芒。
窗外北風又起,窸窸窣窣的葉落聲不絕於耳,葉娜抬頭看著黎煒,陷入一種混沌之中,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娜,你在聽我說嗎?你愛過我嗎?”黎煒抱住葉娜問。
“別這樣好嗎?你這樣會讓我害怕,我們好好說話行嗎?”葉娜從黎煒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坐直身子說。
“你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感覺到了,不然你不會這樣。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黎煒問。
“即使有什麼事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就是覺著累,想休息了。”葉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