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會吧,我累了。”蘇僮說,在一片亂石崗上坐下,望著天上遊動著的浮雲出神。
亂石崗四周雜草叢生,斜陽照在蘇僮瘦削的肩上,顯得他是那麼的單薄。看著他襤褸的衣衫,疲憊的身影,忽然生出一種憐憫。是不是我們本就不該逃出來?如果不出來,最多也就是過一種清貧淡泊的生活;那麼多的人不都是這樣在生活嗎?用一個虛無縹緲的理想作幌子,其實還不是為了宣泄心中的不滿,為了賭氣。
老伯說的對,隱忍不是無能,不是膽怯,是智慧。一個人要真是懷揣理想,暫時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麼呢?現在可好,前途渺茫不說,還把蘇僮拖累成這樣。
“蘇僮,看啥呢,這麼專注。剛才是我不對,不該那麼對你說話,任何時候咱倆都不會分開的,活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絕不分開。你身子本就單薄,怪我沒照顧好你,出來這麼些天讓你受了不少苦,能堅持下來就非常不容易。都怪我當初想的太簡單,以為很容易就能找到那支部隊,誰知道會這麼難呢。別生氣了,今後一定不會再這樣對你說話,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地方就好了,可以安穩地住段時間了。投奔這支部隊隻是權宜之策,不是走投無路了嗎。你說住老伯那,他靠挖草藥養活兩個人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咱們還能在他那呆下去嗎?”
我走到蘇僮身邊坐下,憐惜地看著他,心平氣和地對他說。現在隻有我們能互信,我們是手足兄弟,是最親的人。
“一鳴哥,我沒生氣,我在看天上的雲呢。我在想,要是我們能變成一片雲多好,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飄,想去啥地方就去啥地方,沒有天敵,沒有爭鬥。”
“你生就是個做詩人的料,都啥時候了還這麼浪漫。等有朝一日,咱倆要是真混出個樣來了,一定找個風景如畫的地方給你蓋棟樓,樓名嘛,就叫它怡雲軒。你不是想做天上的雲嗎?這名字正應了你的景。讓你呆在樓裏便能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聽雪。一年四季都讓你才思不絕,靈感倍出。”
“那蘇僮就先謝謝你了,要真有這棟樓我會把垛嘎也接到樓裏來,讓她為我研墨鎮紙,伴我吟詩作畫。一鳴,你說垛嘎現在在幹啥呢?我……我……算了,不說了,咱們上路吧,那支部隊離咱不知還有多遠,應該快到了吧?”蘇僮話說個開頭卻自己打住了,站起身來催著快走。
蘇僮走一馬當先,在前麵。爬一個高坎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滑,摔了下來。就聽他“唉喲”一聲,坐在地上不能動彈。
“怎麼了?哪摔著了?”
“腳,腳崴了,好痛。”蘇僮說,扳起腳揉著。
趕緊彎下腰,抱起他的腳,替他揉捏。休息了大半個小時,才扶起他繼續朝前走。
西邊天上最後一點晚霞消失了,天空一片蛋青色。下到山腳下,向四周眺望,見一條大河蜿蜒流向暮靄籠罩的崇山峻嶺中。營地在哪呢?一點跡象都尋不見。就對蘇僮說:“今天到不了營地了,得歇下來,明天再走了。”
扶蘇僮在一塊石頭上坐下,我忙著撇山竹,扯茅草,搭好一個窩棚。布袋裏還剩兩張大餅,倆人填飽肚子,鑽進窩棚裏,伴著蚊叮蟲咬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