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0月22日星期一晴
天還黑著我們就出發了,朵嘎將早飯剩下的餅全裝進一個布袋,遞給蘇僮:“都帶著,夠你們路上吃一餐了。”
垛嘎送我們出屋,趁老伯沒注意,悄悄把什麼東西塞給蘇僮,轉身跑回屋去。
跟在老伯身後高一腳,低一腳地一路疾走,天大亮的時候進入了大山深處,參天大樹遮天蔽日,鳥的鳴叫不絕於耳。
蘇僮走在最後,一路走,一路念叨:“一幢草屋,一窪菜畦,雞鴨成群,這樣的日子多美呀。等我老了,還會回到這來。”
沒去搭理他,想著即將投奔的部隊,是福是禍呢,心中惴惴不安。
太陽當頂的時候我們走到一個三叉路口,老伯停下腳說:“隻能送你們到這了,順著右邊這條路一直朝南走,就能找到部隊的營地了。這條路上再沒岔道,不用擔心迷路。”
三人席地而坐,吃完午餐,老伯跟我們道別。“知道你們都是有血性的好男兒,別的不多說了,記住一點,今後但凡遇到什麼鬧心的事情別衝動,要學著忍。忍不是無能,不是膽怯,是智慧。一個人能忍受多大的屈辱,就能有多大的成就。你們都是讀書人,道理不用我說了,好自為之吧。”
老伯的話讓我感動,想著是他救活了蘇僮,又收留我們住了這麼些日子,就想對他說些感激的話。話還沒說出口,卻被他一揮手止住:“啥都別說了,你們走吧,相信你們一定會走出一條路來。”說完一個轉身,頭也不回消失在山林裏。
整整一個下午馬樹和都沉溺於日記裏不能自拔,懸念小說一般的日記抓住了他的心,直到覺著手腳發麻,脖子上的肌肉僵硬了,才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日記裏記錄的那些事情是他聞所未聞的,尤其故事裏的人竟然跟董事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後來怎樣了呢?他想快些知道結局。
窗外仍在下著雨,黑壓壓的烏雲聚在天空,才六點不到天就黑了下來。送飯的小推車推進病房,馬樹和將飯菜盛進碗裏,朝桌上一擱,便又迫不及待地翻開日記。
下午,順著老伯指的路,走了不到一個時辰麵前出現一條羊腸小道。說是羊腸小道,其實就是荊棘叢中的一道縫隙。在灌木叢中小心翼翼地穿行,還是常被蒺藜掛住衣服和褲腿。路越來越難走,行軍的速度越來越慢。蘇僮開始嘮叨:“我們本就不該走,應該在老伯家多住些日子。這麼好的一塊根據地丟了多可惜。說實話,我對未來的前途不報一點希望,投奔一支跟土匪差不多的武裝會有啥出息?”
“都是你在說,究竟啥意思?”
“我覺得還是應該按咱倆出來時定下的,去投奔那支共產主義聯軍。”
“沒聽老伯說那支部隊散了嗎?”
“誰知道他說的是否準確,他不也是道聽途說來的。如果有個收音機就好了,要是還能收到電台的聲音就說明還在那部隊就肯定還在。”
“所有的決定不是沒跟你商量,不都經過你同意才定下的,現在還說啥呢。如果真後悔你可以回去,咱倆各走各的路,沒誰強迫你。”我回敬他。
蘇僮不說話了,跟在身後無精打采地走,大半個小時後,終於走出了這片灌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