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鳴,要是萬一找不到那支部隊,咱倆就在這蓋間房,定居下來也不錯。你瞧老伯和垛嘎不是過的挺好,自給自足,遠離紛爭。”蘇僮似乎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昨晚睡覺的時候對我說。
“怎麼,樂不思蜀了?前兩天還說什麼此處非久留之地,吵著快些走,說啥天降大任於斯人,一副雄心壯誌的樣子,這麼快就變了?”我敲打他,怕他真會這麼去做。
“沒變,這不是說萬一嗎,凡事都有個萬一,把退路想好了沒錯吧。算了,不說了,睡覺。”蘇僮辯解著,吹滅了油燈。
早晨起床,就見老伯一個人坐在榕樹下抽煙。早飯好了,垛嘎叫他吃早飯也不動。太陽老高了也不見他背上藥簍去采藥。
“老伯怎麼了?跟誰生氣呢?”蘇僮朝老伯嚕嚕嘴問我。
“你去問問垛嘎,看老伯怎麼了。”
蘇僮去灶房間找垛嘎,一會跑來說:“老伯真生氣了,為我們打聽他的事。”
“他咋知道的?”
“老伯問垛嘎我們每天在家幹嘛,都說了些啥?垛嘎就把我們說得好話全說給他聽了。”
整個上午老伯屁股沒挪窩,一直坐在門檻上抽煙。我和蘇僮裝著沒事人一樣,給菜園澆水,給雞鵝喂食。
中午,垛嘎做好飯菜,叫老伯吃飯,老伯在桌前坐下,埋頭吃飯,依舊沉默不語。
沉悶的氣氛憋得人難受,我就找蘇僮說閑話:“還記得嗎?大串聯那年我倆去延安,好不容易擠上車,車廂裏卻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最後隻好鑽到人家座椅底下躺著。後來你說要撒尿,廁所裏堆滿了人,最後憋不住把尿全撒褲子上了,騷得我吐了一路。”
“還說我呢,那次去遵義你咋不說,惡心死人了。現在吃飯,我就不說你了。”
我們說話的時候發現老伯沉著臉,用心在聽。見我們停下來,他突然聲色俱厲地問:“我想問問,你們偷渡來緬甸究竟想幹啥?我過去是幹啥的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真刀真槍,兵痞流氓,啥樣的事沒見過?別再說什麼迷了路,誤入緬甸,想去仰光看風景,再不說實話別怪我不客氣。”說著猛地站起身,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對準我們。
老伯出乎意料的舉動把我和蘇僮嚇住了,呆坐在飯桌前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蘇僮反應快,趕緊站起身說:“老伯,您誤會了,我們從來就沒想騙您,不是您搭救,我恐怕活不到今天。我們是擔心被你當成壞人,怕被送給緬甸警察才說假話的。”
“那你們跑緬甸來幹嘛?”
“來找一支部隊,想參加這支部隊,支援世界革命。”
“到底咋回事?千辛萬苦偷渡過來就為了參加這支部隊?誰信呀。說!你們到底是幹啥的?別再跟我胡編了。”老伯聲色俱厲。
看來隻能對老伯說實話了,管他信與不信,我都得照直說。把我們在國內的遭遇,我們的理想和希望全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