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0月14日星期日晴
早飯後,老人出門采藥去了,女孩在院子裏忙著翻曬草藥,完了端個小板凳坐在榕樹下,望著天上的雲彩出神。蘇僮坐在屋門口,專心致誌地用一把水果刀將用完的電池紮出一個小眼,把化好的濃鹽水一滴滴灌進去,然後扔到太陽底下曬。一袋煙功夫,他將電池裝進收音機,電池竟然有電了,收音機又能發出聲音。
“這是啥、咋還會唱歌呢?給我瞧瞧行嗎?”聽見歌聲,女孩湊過來,盯著蘇僮手中的收音機好奇地問。
“這叫收音機,從中國帶來的,好玩著呢,能聽歌,聽故事,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咱們做個朋友好嗎?”蘇僮說,把收音機遞給女孩。
“真的呀,好呀,太謝謝你了。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你們沒來的時候整天就我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我有朋友了,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呢。”女孩羞澀地說,接過收音機,左看看,右看看,貼在耳朵上聽,愛不釋手。
蘇僮在一旁教她:“覺得聲音小就撥動這個,聲音大了吧。撥動這個旋鈕可以換你想聽的節目。”
“這東西太好玩了,有了它以後就不寂寞了。”女孩高興地說。
“你叫啥名字,能告訴我嗎?”蘇僮跟著問。
“我叫垛嘎。你呢,你叫啥名字?”
“我叫蘇僮。”
“蘇僮,這名字真好聽,不像我的名字,叫著都繞口。”
“垛嘎這名字挺好,好記,叫著響亮。垛嘎,來了幾天怎麼沒見你爸媽呀?他們不在這住嗎?”蘇僮將問話引向正題。
“我沒爸媽,爺爺說他們都死了,是爺爺把我帶大的。”
“你們家一直住這嗎?”
“不是,爺爺說他從前是軍官,我們家原來不住這,後來爺爺不當軍官了,就搬這地方來了。”
“你怎麼知道你是中國人呀?去過中國嗎?”
“沒去過,是爺爺告訴我的,說我們都是中國人。”
在房裏聽蘇僮和女孩對話,聽到女孩說老伯過去是軍官,我驚呆了,趕緊從房裏出來問:“你爺爺在哪當的軍官知道嗎?”
“我哪知道啊,爺爺沒跟我說這些,就是說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呀。”
“那你們在這住多長時間了?”
“很久了,我記事時就住在這了。”
“你們吃的米,用的油、鹽都從哪買來的?這裏荒無人煙,有錢也買不到呀。”
“都是爺爺用草藥和打獵來的獵物跟路過的馬幫換的。馬幫每年都會從這裏經過,爺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女孩答。
震驚,老伯竟然當過軍官。可他什麼時候、又是在哪支部隊當的軍官呢?我想盡快弄清楚這一切。
1973年10月16日星期二晴
今天是來老伯家的第五天,蘇僮的病徹底好了,臉上有了顏色,精神也恢複到跟在國內時一樣。
自打給了垛嘎收音機,蘇僮跟垛嘎真成了朋友,沒事就在一起。垛嘎去菜園子裏鋤草、捉蟲,他就在旁邊陪著垛嘎說笑,給她逮蜻蜓、捉螞蚱。垛嘎在灶房間忙飯,他就守在灶前添火加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