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看不起我嗎?”章謹卓捏緊了拳頭。“十月三日淩晨,據目擊者稱有一輛無牌的藍色馬自達停在你家附近,而這輛車正是肇事逃逸車輛,是間接導致這起案件的誘因……”
還有許多聽起來不太友善的術語,讓人難以很好的理解,統統被飯桶律師以“不予辯護”擋了回去。
當我以為父親已經全盤放棄的時候,形勢被逆轉了。
法官大人研讀陪審團的討論後準備宣布最後的裁決,我憤怒得猶如被掰了犄角的獨角獸。周逸謙死死地扯牢按捺不住的我:“絕對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是最後的卒子,如果淹死在溝裏,我們就喪失了翻盤的資格。”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同於往日嚴肅的側臉,似乎隱瞞了許多事的樣子。放棄無聊的詢問。
老爹突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吼道:“我沒犯罪,這隻不過是你們一廂情願的誣賴!”
“請提供充分的證據來證明你是無罪的。”原告方律師推了推眼鏡平靜地說。
“人在做天在看!我是無罪的所以我能理直氣壯。要證明一個人完全清白很困難,但隻需要一個汙點事實就可以推翻全部理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在打什麼算盤,一個預定要做替罪羊的人無論如何沒法活著從烤架上下來吧?不同的隻是焦熟的程度罷了。不管怎麼說,我死都要拉你們下水!”
法官敲了敲錘子:“肅靜!”
原告律師也失了分寸,大吼道:“那也請你們拿出證據來。沒有事實證明的論述不過是信口雌黃。”
“再強調一遍,我從來沒有做過殺人放火的事!你們僅僅是因為我與你們做對便隨意地給我扣上罪名。我也要起訴,你們這群聚眾賭博,非法集資的犯罪團夥。”
紅方的選手因為不滿意解說員的說辭而一把奪過話筒並用其擊打另一位解說員的臉。
“肅靜!”法官再一次敲響錘子。看原告律師的樣子,簡直想把一條腿踏到律師桌上,擼起袖子大幹一場。“鑒於被告方提出異議,此案仍需斟酌。現由法院提出休庭,改日再審。”
後媽爭取到了五分鍾能與父親會麵的時間。“你頭發要梳好,能洗頭洗澡就不要懶。在牢裏待得還舒服麼,要不要送條被子什麼的過來……”最後一分鍾後媽大發慈悲地讓給我。
的確是有許多話要說,還是爛俗的,不知從何說起。最後,我哽咽著:“謝謝…謝謝你遺囑裏還記得給我一份…謝謝,你陪過我的時光…謝謝…爸!”
帶著手銬的大手以奇怪的姿勢摸了摸我的頭,眼淚嘩得流下來。泣不成聲。保持低頭的動作直到他被帶走,才後知後覺嘴角充斥鹹澀。
步出法院的當下,走在前麵很遠的原告律師突然又回過來,就停在我的腳尖前。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周裔佐。”
“很好。”他指著我,極具王者的氣息,“周裔佐,我永遠記得你了。”一看就想戳穿的自以為是版挑釁語氣。
“榮幸之至。”
話語被風吹散到空中,晃晃悠悠地上浮到雲端。他放完狠話就傻傻地離開了。
“誒,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的背影。
他停住,轉過頭,無奈臉:“我想我應該告訴過你吧。”
“我忘了。”一臉這絲毫不是我的錯。
“我叫章謹卓。務必要記好了啊。”
“哼,髒狗。”我對著他的背影低語。
“真是個吉利的日子。”手裏握著酒瓶的男人正看著新聞播報。電視裏放著八號的庭審。鬧哄哄的一團,男人不禁綻開春梅般的笑容。
右手邊沙發裏枯坐的男子,雙手合十,目不轉睛地盯著懶散的酒瓶男人。“你到底想怎麼樣?”低啞的嗓音回蕩在幽黑的小屋裏。
“人嘛,就是要遵守公德,樂於奉獻。”男人抿了口酒,“他折磨得已經夠了。我會完成交易,兌現承諾的。隻是——”
拿著酒瓶的男人在枯坐男子麵前跪下來,把酒瓶小心地放在一旁。他虔誠地磕了四個頭:“張家次子不孝,以後父母就全靠哥來照顧了。”
夜,依舊清冷寂靜。兩個人的沉默是對峙。
“隻是為了那個女人麼?”
“都是為了那個女人。”
我愛你,所以我會將生命奉獻給你,不留餘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