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然而,厄運並沒有結束。2010年3月,顱內腫瘤再次複發。經過伽馬刀手術和化療,2010年國慶節後,我恢複了工作。滿以為這次的治療是對以往治療的“查漏補缺”,至少能扛它個一年半載,誰想到上班不到兩個月,11月底顱內腫瘤就再次複發。化療已經無效,隻好做了伽馬刀的局部治療。伽馬刀五個月後,病灶還在,於是,2011年5月又補上一刀。
一年內的兩次複發是對我的身體、精神的雙重打擊與摧殘。無處可逃,唯有麵對。擦幹眼淚,繼續笑傲癌魔。我把接踵而至的苦難當作是上帝給我的“化了裝的祝福”,上帝不會直接給你你所需要的東西,一切都需要你用一顆積極、堅強和樂觀的心去麵對,去接納,去迎戰。一個人隻要心中有陽光,有日出,身處的環境就算漆黑如夜,也會擁有美麗的人生。
(五)
2011年7月14日下午,我的學術論文終於被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armaceutics(國際藥劑學雜誌)接收,接下來開始準備博士論文。
從實驗到論文的發表,一篇學術論文出爐的時間裏居然經曆了四次腫瘤複發,而且其中三次還是腦瘤,這三次腦瘤中最後的一次是負責記憶的大腦海馬區,這期間的辛苦和艱難不言而喻。
科研的道路雖然不平坦,但整個科研過程也充滿著樂趣,特別是當實驗結果與理論分析及預期相一致的時候,更是覺得興奮。邏輯思維之魅力,科學探索之樂趣以及追求真理之快感正是體現在這裏。
由於身體原因,我的實驗安排較為鬆散,不給自己期限,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我從來不講求速度,隻要方向沒錯,每天像蝸牛一樣向前爬行也很充實而快樂。雖然我這隻“一步一步地往前爬”的蝸牛可能會遭到黃鸝鳥的嘲笑,但是我最終也能“背著重重的殼”吃到那屬於我的葡萄。
患癌這些年,我在國內外發表論文近20篇,在國際會議上報告3次,並主持一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這些工作雖然微不足道,但都是在我生腫瘤以後取得的,對我而言具有非凡的意義。
(六)
2012年3月15日對我來講是個特殊的日子,四年前的3月15日,我父親黯然離世,家人向化療中的我隱瞞了噩耗。這一年的3月15日,我順利通過了博士論文答辯。回想2005年生腫瘤之初不敢奢望能活到今天,2007年考上博士也沒把握能笑到最後。很幸運,我活了下來,還順利完成了學業。這才發現,原來實現夢想很簡單,隻要活著就夠了。
(七)
八年多來,我經曆了無數的風雨與磨難。我能走到今天,要感謝身邊的親人、盡職盡責的醫務工作者以及熱心的同事、朋友們,是他們在關鍵的時候幫助我們家庭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
而我最想感謝的是多年來對我不離不棄的風雨同舟的妻子。我生病這些年,她隨時準備陪我去醫院,隨時準備我病情複發,很難想象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她幾乎包攬了孩子的所有事情,從兩歲送托兒所開始,這幾年時間雖然經曆了太多的家庭變故,但是她沒有因為家裏的事情讓孩子的學習、生活受到影響。即使孩子上學以來的唯一一次生病掛水,也是晚上下班後陪著打點滴,白天繼續送孩子去上學。即便有我這樣一個經常住院的老公,她也竭盡所能地盡量不影響工作。她常常是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騎著電瓶車去醫院給我買飯,回單位繼續做實驗,等晚上下了班再直奔醫院。她的工作考核基本是年年優秀。2007年,她考取了上海交大的在職博士。2010年3月,我腦部腫瘤複發,她一邊照顧我,一邊照顧讀一年級的兒子,一邊寫她的博士論文。她的博士論文是在我和兒子進入夢鄉以後才開始撰寫的,每天工作到淩晨兩三點,白天還要繼續做實驗。2010年5月,她順利通過答辯,獲得博士學位。她考上博士的時候正是我做脊柱手術的時候,她畢業的時候正是我腦部複發的時候,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她經曆了我的脊髓手術、放化療、腫瘤複發,在我病情穩定的時候又遭遇父親因車禍喪生。2011年5月,她在國際頂尖雜誌Hepatology(肝病學)上發表學術論文。其實,她並不是工作狂,她最大的心願是做個幸福的全職太太。然而,殘酷的現實逼迫她要堅強地撐起一片天,為了家庭,更為了孩子……她不是天生的堅強女人,沒有人天生堅強,你不夠堅強是因為你有太多的選擇與退路。而她,沒給自己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