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小霞問我皮哥的媳婦懷孕幾個月了,“四個月左右,”我順口答道。隨即疑惑的問小霞“我說你怎麼知道皮哥的媳婦懷孕了,今天你也是第一次見她,有婚紗遮掩應該看不出的”。“不是剛才你們喝酒時提到的嗎,我也是那時候才注意到,四個月和文姐差不多,但是沒有文姐的顯懷,明顯,”她接著說。“什麼,文姐懷孕了,”我大聲問道。“是啊,她懷孕你咋這麼大的反應,這麼大聲幹嘛”。“你咋沒跟我早說,”我追問到。“我來的之前去她那玩才知道的,我和她也不是離的很近,我也是才知道,早說晚說不都一樣嗎,和你又沒多大關係”小霞漫不經心地說。“你,”我看了她一眼“也是啊,隻是文姐也是咱們的好朋友,關心一下不應該嗎,”我緩下一口氣轉而輕聲說道,“文姐結婚兩年多了,為啥現在才要孩子”。“誰知道,我也沒問,或許是人家覺得時機不成熟,暫時不想要唄,”小霞隨口答道。文姐懷孕了,我的最後一點縹緲希望也隨之破散了,看似文姐和我已毫無相關,其實我知道文姐心裏仍然對我有愛,還很在意我,婚姻不過是一道籬牆,沒有對孩子的責任維係,感情是很容易鬆散的,如果有了孩子的維係,那無形中就在婚姻的籬牆外加了道石牆,我原以為等待中或許還有希望,現在看來等待就隻是等待,不會再有希望了。
小莉打電話問我有沒有空,我說有,問她什麼事。她說是我答應過她的事。我說好,即使不事先答應也會全力配合她。我接她過來去了三嬸那。三嬸看到小莉和我有些意外的神情一閃而過,看著小莉似有埋怨地笑著說,“好久沒來三嬸著吃蛙魚了,每次都隻有小波一個人來,我還以為我做的蛙魚不好吃,你不喜歡呢”。小莉急著說,“不是不是,三嬸的蛙魚最好吃了,我最喜歡吃了,我是有事忙沒得空來”。我和小莉的事三嬸是知道的,我的事一向不瞞著她,“那你以後要常來噢,”三嬸笑盈盈的邊說邊拿碗盛蛙魚,調了一大碗遞給我讓我給小莉端過去,接著又要調第二碗時小莉對三嬸說,“三嬸過一會再調吧,你把碗先給我吧”。三嬸不知道她想幹嘛,也沒多問就把手裏的碗遞給了她。小莉拿著碗坐到我對麵,“你拿個空碗幹什麼?”我問她。她沒理我,端過那隻盛滿蛙魚的碗,勻出一半在空碗裏,“一人一半,分著吃,”這時她才笑笑說。“三嬸那多著呢,不用這麼省吧,好不容易來一回,吃半碗像話嗎”。“我說過,和你吃一碗蛙魚是我的願望,這個願望要和你一起實現,吃吧”小莉遞給我一小勺。白瓷做底,青紋繞柄,蘭花在勺心,一隻精致而素雅的小勺,被小莉捏在兩指間,又送到我眼前。一個願望,一個和我一起實現的願望,不就是要和我一起吃完蛙魚嗎,這難道也要用上願望這個詞嗎。我心有些疼痛,勉強自己笑著接過勺子陪著小莉一起吃著。“這麼久我一直想著這個味道,最初的味道,我總會想起你的那句話,想我的時候就去三嬸那吃碗蛙魚,我很想來,想過很次,但我忍著,我是想等你回來和你一起來,一起吃一碗蛙魚,所以我就許了這麼一個願,要來就和你一起來,和你一起吃一碗蛙魚,這是一個人的願望卻需要兩個人一起才能實現,就像這一碗蛙魚,一人一半,合在一起是你我各自的一半,分開來你中有我,我總會有你,你說是嗎?”她微笑著看著我,兩行淚卻直淌下來,在腮邊打了個閃動,徑直落入碗中。“怎麼又哭了,不都說好了嗎,還哭,不就是吃個哇魚嗎,至於嗎?”我邊埋怨著說邊擦拭她臉的淚水,不覺中自己鼻子一陣發酸,眼裏洇出淚水,強忍著沒有落下。“不哭,吃蛙魚,”小莉鼻翼抽動著說。我端過小莉那碗蛙魚把我的和她對調,“幹嘛換我的,你不是說了嗎,都是一個碗裏的還分啥你的我的,”轉而打趣地說,“你這碗剛加了新調料,我要嚐嚐啥味”。“啥新調料,就你會瞎扯,眼淚啥時候能當調料了,快還給”我小莉伸出手來要。我沒給她,一勺接一勺的很快吃完了,“快吃吧,別愣著了都涼了,”吃完後我看著小莉說。小莉撲哧一笑,“你就不能整點新詞,又是那句”。半碗蛙魚不多,十來勺就差不多能吃完。眼看著小莉快吃完了,我想再去調一碗,三嬸已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碗調好了的,一彎身把手裏的那碗蛙魚分到了我和小莉的碗裏,“一人一半,”三嬸看著小莉說,“多好的閨女啊,多吃點”。轉頭又看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想說什麼,卻又止住了,轉身離開了,我看到三嬸眼圈泛紅。我和小莉來得早,這時間吃蛙魚的人不多,三嬸也不忙,她應該看到這一切,也聽到了我和小莉的一些對話,或許這半碗蛙魚已勾起了她對三叔的回憶,所以才會過來給我們分蛙魚又意味深長的對小莉那樣說。三叔和三嬸才剛認識那會,一年也難得見一次麵,那回三叔要和三嬸第一次單獨見麵,我奶扣吧出僅有的一點錢,讓三叔帶著三嬸到市裏逛逛給三嬸買點啥,留個好印象。三叔接過錢去了,和三嬸逛街時三嬸看到有賣蛙魚的小吃,三嬸看著想吃,於是三叔買了一碗給她,這樣的小吃在今天看來是再平常不過了,可是在那年月能吃飽飯都不容易,這樣的小吃簡直就是奢侈。三嬸也隻不過好奇,但看到三叔隻買了一碗給她,自己卻不吃看著她,也明白原因。沒多說什麼,隻是問攤主多要了一隻碗,然後一人一半分了吃那一碗蛙魚。三叔老實、實在,不愛說話,但心地善良也會疼人,那半碗他沒吃,直等到三嬸吃完自己的半碗,又把自己的那半碗撥了一大半在三嬸碗裏,這次見麵的經曆讓三嬸感覺到無比的溫暖,三嬸堅信三叔是個可以依賴托付終生的人,她倆結婚後為了讓這段經曆有更美好的延續,三嬸回去之後學著去做蛙魚,雖是不起眼的小吃沒人教的話確實難做,三嬸苦尋技巧不斷努力堅持,終於做出來了。她把第一碗盛給了三叔時,三叔笑了,很幸福的那種,那一碗也是他倆分著吃的,但是和第一碗不同。以後三嬸想擺攤賣蛙魚,那時家裏窮,我奶一人拉扯三孩子到大不容易,我爺爺去得早,******那年為了給孩子省口糧食自己餓死了,一個女人帶著三孩子能挨過來就不易了,家裏再也沒有多餘的什麼錢。三叔知道家裏的情況,但是為了給三嬸籌點錢,也為了新添的孩子能吃飽穿暖,就去了磚窯做苦力。磚窯需要大體力去搬運,一般人吃不消,但可以多賺些錢,三叔咬牙堅持著,以後給三嬸湊夠了錢,三嬸擺了攤,三叔又想多賺點貼補家用,照顧一家老小,讓日子過得舒服點,三嬸怕他吃不消,時間久了累出病來,勸過他很多次,三叔都說習慣了,沒啥。後來磚窯年久坍塌把在裏麵運磚的三叔砸成了重傷,傷勢過重,沒多久就走了。臨走時三叔握著三嬸的手說,“這一生最美最幸福的時刻,就是三嬸第一次做出蛙魚端給他吃的那天”。他想再吃一口三嬸做的蛙魚。三嬸含著淚說“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做”。當蛙魚端來時,三叔看了三嬸最後一眼,微笑著走了。這段往事我是知道的,我奶經常提起這事,說三叔沒享過一天福,卻很滿足的走了。三叔和三嬸不懂什麼是愛,用愛來衡量三叔和三嬸的感情太淺薄,她們之間因該是入骨深情,你中有我,而你又是我的全部的一種深情。“你怎麼了,”小莉看我愣愣出神,關心地問。“哦,沒事”我從思緒中走了出來應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