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文姐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也沒想到她這一離開就是幾年，如果那晚我們都把想說的話說了，想問的問了，也許就不用輾轉歲月苦思苦念對方幾年，也許這就是宿命，老佛爺挖了個坑讓你跳，你若是違了他的意，掃了他的興致，他會讓眾羅漢拍你磚頭，立馬活埋了你，那樣你死的會更難看、更快。老佛爺給的坑，跳唄，知道也要當不知道的往裏跳，凡人就是凡人，血肉堆磊的物件，怎能跟這些成了精的鬥，你在坑裏蹦噠歡實了，惹他高興了興許能讓你掙紮時撓出倆大元寶來，足夠大讓你墊腳爬出坑。話說回來，其實我們倆都是為了對方著想才會那麼做，一個是怕對方為難，避而不談，一個是怕對方有牽掛，欲言又止。後來我才知道文姐那天接她老公，不想來回倒騰就直接送她老公回了自己的家，然後又怕我見不著她著急，所以對家人說廠裏還有的是要趕回去，處理完後明天就回來。她是想趕回來和我說一聲，其實說不說的我都知道，也能理解，在她而言那就是對我的在意，這些我是深深懂得的。
早上起來不見了文姐，知道她回去了，頓然失落。原本想這個年或許可以不回去過，如果文姐願意，我可以和她在這一起過。總感覺她是我的溫暖，有她在心有所依，情有所靠。現在看來還是要回去，有了這個打算，我便起床洗漱，準備今天買票回去。“你起來了，”聽到聲音正在低頭洗臉的我抬頭看到了小霞的一張笑模樣，“我買了點吃的，洗好了一起吃點吧”。疑惑之餘還有些驚喜，“今個逢集了，”我擦幹了臉上的水，招呼小霞進屋，“無功不受祿，你這整的讓我咋好意思，來就來白還帶東西”。“別不好意思，昨天幫我修好了電暖氣，一夜熱乎著呢，能不謝謝你嗎，你也別無功不受祿的，要是過意不去的話，吃飽了陪我逛逛街就行”小霞爽快地說。“我說呢，原來有備而來，要說逛街不買不賣的我去幹嘛，再說你要找人陪也找小姐妹陪你去，我這一大男人的，不好吧”我想推脫。“要是能找到姐妹去，我來你這忙乎啥，你也別瞎嘚瑟了，找你陪那是給你陽光，你也別黑窟裏冷著，別不給麵子傷了別人的興致”說的倒是煞有介事，好像是為我想。“唉，那好吧，反正我快回去了，就當臨走的紀念，陪你去”見無力推脫隻有坦然領命。“你要回去了”她問我。“嗯，過年了，也該回去了，”話雖這樣說，如果有留下來的理由我也不想回去。“還會回來嗎？”她柔聲問。“不好說，也說不好，隻有到時看了，”我笑了笑。
吃好了，我便和小霞一起去了鎮裏的一條街，小鎮簡單沒有大超市，大商場，有的隻是條街市，各種小商品雜品服裝啥的，統統都是攤鋪式的。快過年了，人也蠻多的，有采年貨的，有購新衣的，我隨著小霞流連於大小鋪位，走到一個飾品攤位小霞被攤位上堆羅的各類小飾品吸引了，最終挑了一串晶瑩剔透的手鏈，看樣很是喜歡，拿著它向攤主詢價，攤主是個三十左右的女人，和氣中透著精明，誇了小霞幾句順口報了個不低的價格，我雖然對手鏈的材質不了解，但能感覺出攤主是看人要價，明顯把價說的很高，小霞也不會還價，剛張口還價就被攤主幾句托捧之詞化解了，就要掏錢。我是看不得小霞吃這個虧，趁著錢沒到攤主手裏就握住了小霞的手，張口對攤主說，“大姐說好了這個價是要兩條鏈哦”。攤主立馬收了笑臉愣了愣，瞅著我說“這價隻能給一條，都說好了”。“是啊說好了兩條，做生意可不能不講信用啊，”我提高了點聲度。攤主那邊還一副不耐煩的發著牢騷。“不給兩條就不買了，”說著衝小霞使了個眼色，拉起她就要走。如果攤主精明而又有利可圖勢必會妥協的。果然還沒剛轉身攤主叫住了我們，“大過年的圖吉利虧本賣給你們就是了，都不易的”。我轉回頭笑著對攤主說，“大姐啊，做生意也不容易都知道，但也不能看人加價，適當取利是勞動所得理所當然，要是故意抬價就是不當得利，你說對吧”。“唉，沒見過你這麼會講價的小夥子，放心吧得不到你多少利了，”順口又對小霞說“你這個男朋友啊比我還精，有他在你身邊，買東西也不怕別人忽悠了，”。“大姐走遍東西南北，買的總是沒有賣的精，大姐你啊人漂亮、心敞亮，也精明幹練，不愁生意不興隆、財運不旺啊，”我誇著她說。“嘴還怪會說，”攤主大姐笑意更濃。趁著她高興我又問她要了幾根鏈繩和倆包袋做贈品，“買的還沒送的多，遇到你算是不虧點都難嘍，”雖是這麼說，但也大方地給了。“沒想到啊，”沉默不言許久的小霞突然挽氣了我的胳膊說，“這麼會侃，平時悶悶不言的這一開口就一套一套的，羨慕啊”。“有什麼想不到的，我是不想看著你被忽悠，現在做生意的不講究誠信的多了，都會察言觀色看人說價，你這樣的一忽悠一個準，中國啊就這個國情，做生意的大都想著套機取巧多贏利，其實誰賺錢都不容易，不過也不能靠機巧去不當得利，失了做生意的本色成了哄騙的遊戲。你啊也無需羨慕，我這也是認師傅，下血本學來的”。“你還有師傅，那他一定很厲害”。“它啊，一點都不厲害，你也有過這樣的師傅”我平靜的說。“誰啊，我咋不知道，”她疑惑的問。“我一說他的名字你就知道了”。“誰，啥名，你說”她催促著。“虧，它叫吃虧，”我嗬嗬笑著對她說。“胡扯了吧，誰有這樣的師傅”她一臉狐疑。“你沒吃過虧嗎？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也就是吃一次虧長一次智慧。霞妹長點心吧”我晃了晃被她纏住的胳膊。“就會編排我，你說說你都吃虧長智慧的”她問。“真沒胡扯，我記得初次自己買東西時的遭遇，那是到二手攤買書，選好了書講好了是三塊錢，我給了他十塊他隻找了我兩塊，我說你該找我七塊，他非賴著說我給五塊怎麼能找七塊，這錢到了他的口袋，我給的是十塊還是五塊也沒法證明啊，眼瞅著那十塊是我的，喊它也不答應啊，我這氣啊也沒個說理的，我這惱啊，也沒地苦啊，隻能怪自己笨，眼瞅著自己的辛苦錢被別人騙了去，所以我就告訴自己，不去騙別人也不要輕易被別人騙了，要想不被騙就得明機巧，俗話說的好，防者之心不可無，所以我苦讀孫子兵法，苦讀厚黑學，琢磨心理學積累社會學的，人啊不外乎那點心思，倘若你明了了，別人也就無計可施了，對吧，我說吃虧是師傅，你信了吧”。“你還真會臥薪嚐膽的，看不出你藏得很深哦，想騙你看來不容易啊”。“為啥要騙呢，都坦坦蕩蕩的多好，我這也是社會所迫，以求自保。生活啊處處皆學問，其實想騙我也很容易，人都有弱點找到了自然會被你牽製，想咋騙都行”我頗有意味的說。“那你的弱點是什麼”。“你猜”。“我踩，”說完一腳踩我鞋上。力道不輕疼得我有些咧嘴睜眼瞪著她“蒜你狠”。她倒是沒在意我的反應，仍嬉笑著拉著我去挑衣服，有了我的參謀她滿意而歸。回來的路上小霞一副興高采烈的表情“看不出你還挺實用的，原以為你是個冷漠安靜的老實人，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小火光能發亮，看來帶你來逛街是找對人了”。我是一臉無奈，這邊大包小包的幫她拎著，那邊還要聽她點評。做個老好人怎能怕受委屈，忍了。送他回家回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準備明天買票回家，離除夕也沒幾天了，好在這裏離家不遠交通也不複雜，簡單的來簡單的回去倒也不麻煩。天有些陰沉，傍晚時分飛起了小雪花，下雪了，空氣中少了幾絲陰冷卻多了些冰涼的潔淨。入夜時分，小霞頂著一身雪花又來了。“這屋裏還挺暖和的，”邊說邊撲打著身上的雪。“這下著雪你還瞎跑啥，白天還沒歡夠嗎？”我也幫她拍著雪。“你明天要回去了，我趕來陪陪你，和你說說話，你一個人怪冷清的，難道還來錯了”，她不滿的說。“沒錯，我這不是怕，天黑路滑嗎，都來了還有啥對錯的”我安慰著她。“給，”她拿出一串手鏈遞給我。“這不是你才買的嗎？你買的，你不帶給我幹嘛”。“不是有兩串嗎，我就不能送你嗎，當作小禮物做個留念吧，”她笑著說。“不是定情信物就好，”我打趣的說。“我看你比以前美了”她真真的說。“我嗎？有嗎？哪美了，”我嗬嗬笑著，沒想到她會這樣誇我。“有啊，想得美啦”說完她掩嘴笑著。蒙，一向直白的人竟然也學會轉彎寒摻人了。“你啊，學壞了”我手點著她說。“再壞也沒你壞，這不都跟你熏得，”她咯咯笑著。“得，還都是我的錯”我無奈。“帶上吧，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有個物件也容易記的有我這個朋友”她臉上籠上一些平靜之色。“我不會忘了的，在這有你和文姐，我記得，不用啥做記也會記得”一絲由悵輕掠心頭“我也沒說啥送你的，送你兩本書，留給你看吧”。我從包裏找了兩本書“這本菜根譚很好，怎樣為人處如何世修身養性調整心態都有，說的很多道理也有哲理，看了隻有好處”我把書遞個她。“你能把你的地址寫給我嗎，以後我給你寫個信啥的也不斷了聯係，或者有機會我還會去你那玩呢”她問我。“好啊，我把那邊的聯係方式也留給你，我都寫在書上吧”說著我拿筆在書上寫下了我的地址和那邊的聯係方式。小霞也把一個電話號碼留給我，說這是她附近鄰居家的，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打聯係她。我們又聊了一會，看著天色晚了，我怕她回去不方便，便陪送她回去，路上已有了一層薄白，腳步踩過便有印痕，人越走越遠，腳印也蜿蜒成行伸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