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淺析“莊周夢蝶”中的“蝶”意象(2 / 3)

(一)自由逍遙

“蝶”象征著一種精神自由的境界。清人張潮在《幽夢影》中提到:“莊周夢為蝴蝶,莊周之幸也;蝴蝶夢為莊周,蝴蝶之不幸也。”這一句點出莊子的哲學精髓,莊周化為蝴蝶,從喧囂的人世走向逍遙之境,是莊周的大幸;而蝴蝶夢為莊周,從逍遙之境步入喧囂的人世,恐怕就是蝴蝶的悲哀了。在這裏“蝶”意味著是一種自由逍遙的境界,而莊周是喧囂人世的代表,莊周渴望擺脫喧囂的人世步入逍遙之境,但在現實生活中卻無法實現,因此隻有通過“夢”來達到“蝶”的境界。莊子在《逍遙遊》裏討論了兩個層次的自由境界:一是列子禦風而行,是“有待之遊”,即有所憑借的“身遊”、“物遊”,是相對的、有限的自由。一是“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是“無待之遊”,即無須憑借任何外物的“心遊”、“神遊”,是“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自由境界,莊子稱之為“遊心”、“物化”。顯然,莊子所追求的是後者,而“蝶”就是通往這一境界的媒介,同時也是這一境界的象征體。

(二)人生如夢

“蝶”還象征著“人生如夢”,是將人生喻於一片歡欣的美景之中。莊子在蝴蝶夢中以藝術的心情,將人類的存在及其存在的境域予以無限地美化,“蝴蝶夢”在莊子心目中是一個美夢,是他一直以來都在追求的一個夢,但當夢醒之後莊子卻是失望的,陷入了迷惘之中。在莊子筆下,人生在世似乎什麼也不能確定,所有的見解都是片麵的,可以否定的,也許人生恍如一夢,所有的是是非非在大夢混沌中皆可抹平。顯然,“蝴蝶夢”中所蘊涵的那種夢覺不分的惶惑很容易讓人懷疑人生的真實性與合理性,產生“人生如夢”的意識。

(三)“物化”之原型

此外,莊子之“蝶”還表達“物化”之原型,莊子之“物化”是指人和物之間的對立消除後的交融化合,它意味著莊子對物我彼此的共相的心理性“提煉”、“固化”和形式化完成,這種在特定條件下以特有形式出現的意象就是具有先天性特點的原型的再現。由於人必須斷絕感官與外界的接觸,閉目塞聽之後方能入夢,因此對於逐物的世人而言,則應擺脫物色,去除內心的物欲、私欲, 讓異化、奴化的精神如蛹之破繭而出,化為輕盈翩飛的蝴蝶,真正領悟到超拔、浩瀚的自由開闊的“物化”境界。而萬事萬物又皆處於遷流變化之中,彼可為此,此又可為彼,莊周可以轉變為蝴蝶,蝴蝶亦可以轉變為莊周,周蝶雖有別,但可以互相轉化。這正是萬物遷流變化的道理,即“此之謂物化”。

以上是前人對“蝶”意象研究的觀點,下麵筆者就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蝶”意象進行進一步探究。

(四)道通為一

“蝶”意象蘊含著莊子“道通為一”的哲理。在“莊周夢蝶”中,莊周化蝶、蝶周不分的荒誕之象,正隱喻著那和諧統一、混沌不分的自然本真。

莊子在對待“分”和“異”的問題中提出:

“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泰山為小,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大小、壽夭等是經驗世界中普遍存在的差異,但在莊子看來,這種差異並不構成事物之間絕對的界限。從外在的形態和生命的延續上看,泰山與秋毫、殤子與彭祖無疑相去甚遠,而相對於具有本原、根據意義的存在的形態而言,其差異又具有相對性。

“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的疑問,實際上是莊子對萬事萬物發展變化,作“道通為一”的思索。莊、蝶混沌不分而“又有分”的意象,可謂象征性地表現了這種“道通為一”的哲思。“蝴蝶與?”、“周與?”這是在問之中包含著“萬物為一”的哲理,而“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則隱喻著每種人、事、物,都有自己的個性和特征,而這種個性和特性又不是僵死不變的。“周與蝴蝶必有分矣”表麵看似乎是講“分”,但其深意是在“變”和“通”。事物的性質皆非固定不變,“是”與“非”,都不是絕對的,萬物正由“變”而“通”而“為一”。莊周夢為蝴蝶,正是以生動神奇之變,詩意地表現了這種“物化”。

莊子以“蝶”喻“道通為一”的哲思,實際上是啟示人們,站在“道”的高度,以全麵、發展的觀點來看待問題,則世間的一切人為設定的所謂判斷標準及是是非非都是毫無意義的。“周與蝶必有分”這種“分”就是變化,但從本質上來說這種變化最終是“通”而“為一”的。因此,莊子借“蝶”啟示世人應開闊視野,打破僵化閉塞、偏執一端,以豁達和包容的態度去麵對充滿變數的人生,才有可能進入“蝶”所喻示的逍遙自由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