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大早跟頭兒請假去機場接李想。安靜的站在出口,內心卻風起雲湧,看他背著個大背包拉著碩大的行李箱遠遠地走過來,霎時如天旋地轉,往昔的種種再次隨著撲麵的人潮在心頭翻湧,回憶澎湃,模糊了眼睛,哽咽了喉嚨。
好久不見,這個人終於又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幾年過去了,李想高大依然,隻是臉上胡茬更密了點,皮膚更暗了點,眼角皺紋更瑣碎了點,於是,笑容也便陌生了點。我們就這麼麵對麵的站著,看著,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做什麼,任時光流轉,任歲月滄桑。
張張嘴,內心感慨萬千,話卻說不出來。李想放下行李箱,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我給自己假象的尷尬,就這麼輕易地被他化解了。
人群中,這個久違的擁抱依舊是那麼溫暖。心通通的跳,撞的我心口直疼。
李想揉揉我的頭發,擦擦眼睛,翹起嘴角說:
“老樣子,長高了。”
老樣子,還長高了,矛盾。
“你??????”
“更帥了吧,我也這麼覺得,嘿嘿嘿。”說著,還手指並攏,在胸前做了個提升的手勢,似乎為了更形象的表現提升的顏值。
“帥了,帥了,大媽大嬸都來愛了。”
我這個人向來適應能力強,能敏銳捕捉現場氣氛,並迅速調整語感,以同樣的語氣給對方回應。本來以為會“相顧無言淚千行”的場景,因為李想的一個玩笑,徹底打破了凝重。我的心也跟著放鬆起來,不帶打草稿的,玩笑也能開得很順溜。
再仔細看,李想身上還是有不少變化,不僅是更加成熟的外表,還有隨性、自然的處事風格。成長容易讓人傷感,也可以讓人欣慰,李想的改變,我卻無法評判是好是壞。我隻是在試圖從對麵這個背著電腦包拖著行李箱的男人身上,尋找大學時候的那個男孩熟悉的影子。
潛意識裏,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希望那個男孩能完整地存在,因為那個男孩的一部分生活有我參與過。
ZZ沒什麼可玩的地方,動物園的動物早已提前進入冬天的疲態,要麼縮蜷在窩裏不出來,要麼披著身上零星的殘毛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自怨自艾,感時傷懷。植物園人民公園也是一副枝葉蕭索,毫無生氣的狀態,這些人文景觀跟國外的大千世界都的地方沒有任何可比性,更何況,我們現在這關係,也不適合去那些年輕情侶們經常出沒的地方,去欣賞他們手牽著手膩膩歪歪的秀恩愛。沒辦法,一天的時間,隻能像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一樣費盡心思滿城市搜索各種好吃的美食。我請客,李想不讓,出手之大方表明美利堅合眾國確實水土豐腴,萬分滋養。
晚上去吃大觀園,這是個讓我垂涎已久的地方。大觀園建成時,李想已經離開,否則,如果還在一起,我們肯定早就光顧,不會建成這麼久,還能從名字到裝修全方位立體化地吸引著我這個粗糙的吃貨。
這次終於托李想的福滿足了我這個夢寐以求的願望,我對李想甚是感激,一天的相處,也讓我們更加坦然自如的麵對我們作為“朋友”的關係。為了表達謝意,我倒上酒,倆人裝模作樣一碰,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說說吧,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李想說。
“略過。”我們不提過去,卻無法繞開這些兩岸相隔的日子。
“還是這麼沒正形。”李想拍拍我的腦袋,一臉不以為然。
“就是天天吃飯啊,上班啊,睡覺啊,就這麼過的。”
“避重就輕。引導你一下,比如說工作,不止換過一次了吧?之前做什麼,現在做什麼,為什麼換,現在的工作環境怎麼樣,待遇怎麼樣,同事怎麼樣,老板怎麼樣,發展前景怎麼樣。除了我問的這些,別的你還可以根據你自己的想象力自由發揮,交代的越多越好,越詳細越好。”
李想也不吃東西,好像問題的答案比桌上的菜更有吸引力。
“不是吧,問這麼詳細,你兼職HR啊,還是潛伏記者?”
“我的第二工作在聯邦調查局。”
“切,欺負我沒見識。換過一次工作,兩份工作都跟運營商打交道,隻不過業務範圍不一樣。換工作是因為之前工作太閑,一個月工作一周就能搞定,天天無所事事,受不了。現在工作硬件環境一般,人文環境不錯,同事很好,就是工資低了點,領導脾氣差了點,別的沒啥。怎麼突然對我工作感興趣了?”
“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撬個磚挖個角。要不你考慮考慮,給我做助理吧,我管吃管住,還保管比你老板脾氣好。”
“行,每個月不說多,開個百兒八十萬,我就考慮考慮。”
他的語氣像開玩笑,我就放下筷子,也跟他開玩笑。
“拐彎抹角,想拒絕就直說啊。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他,長本事了嘿。”
“那是必須的,以前太單純,天天跟一個傻瓜混日子,怎麼能有出息得了。”
說完突然怔住,不想觸碰的曾經,還是會不小心捎帶出來。盡管再次麵對能夠如此坦然,似乎離別的傷痛已經幻化成蝴蝶結,成為美麗的存在,卻仍就改變不了成為曆史的現實。有時候,時間也不是萬能,記憶越遠,畫麵反而越清晰。匆忙中抬起筷子,眼光在李想的臉上倉促的停留,麵前這張波瀾不驚的臉,一絲黯淡一晃而過,隨即抬起酒杯,重新換上笑容,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感情生活呢?”
“我的感情,如果用一種飲料來形容,就是白開水。如果用一種菜來比喻,就是小蔥拌豆腐。如果用一道麵食來說道,就是清湯掛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