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童年
純真恣肆,青春年少,天縱多少瀟灑。
更仲夏時節,物茂風華。
最喜峰回路轉,金黃線、層層如畫。
畫上下,青山映日,屋舍優雅。
幸矣。日日玩耍,翻山打棗摘杏,下河摸蝦。
攜同遊朋侶,逐浪飛花。
為盛景麗如斯,為心兒、奔放無暇?
從此處,更添歡娛,笑靨韶華。
在作者的記憶中,童年是最無思無邪、無憂無慮的。童年的快樂如同最純粹的水晶一般,不含任何雜質。即使是在最偏遠的鄉村中最貧寒破敗的家庭,隻要孩童眉梢一笑,那笑裏蘊含的快樂啊,仿佛天地無私,仿佛春光永駐;又如最溫暖和煦的陽光照拂在全世界人的眼眸中,不分尊卑貴賤、不分善惡美醜。當您看到江旦村這些孩童的時候,發現這一個赤著雙腳,那一個吸著鼻涕,這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那一個又髒髒兮兮;而且小小年紀就要割穀插秧、放牛時擰著比自己還高的牛的鼻子,可不要為他們惋惜呀!他們可是從雲端跌落到世間的快樂天使!鄉野的孩子們無拘無束生活在天地之中,如同山澗蓬勃生長的野草,生命力格外旺盛。
雙搶結束後,田野間一派晚稻的鬱鬱青青,不見早稻的金濤滾滾;暑假也隨之漸入尾聲。村裏的上學娃們格外地珍惜最後的自由時光,成群結隊地捉魚摸蝦、翻山越嶺,玩得更加帶勁兒。八月下旬,正是仲夏時節,南方丘陵地帶,水蜜桃、李子、杏子都已熟透,飽滿圓潤,玲瓏剔透,嬌滴滴沉甸甸地掛在枝頭,撓得孩子們心裏直癢癢。哪個孩子不是嘴饞的?自己村子的果園不好下手,就去禍害別村的果園,偷桃摘李,順藤摸瓜;結果,各村的孩子們都跟守園人玩起了伏擊與反伏擊的把戲,不亦樂乎。好在各村的果園都綿延幾十裏,少半拿到鎮上賣,多半自己吃,小孩怎麼偷都偷不完,所以各村守園人也對孩子們多半睜隻眼閉隻眼、聽之任之了。
女孩們卻拿出平時攢著的大人縫製衣裳時剩下的各色布頭,開始給自己縫製新學期的書包和筆袋了。記憶中,作者兒時也給自己縫製過一個。女孩們總是格外細心,平時母親縫製衣服鞋襪裁掉的零星布頭,都會要過來攢著,等攢夠了就拚湊起來縫製一個書包。各色各樣的布頭拚接在一起,非常漂亮!男孩子就沒有什麼講究了,要麼是母親或姐姐給他們縫製,要麼就直接拿個塑料袋,書本往裏麵一扔,就是個書包了。女孩們卻會心靈手巧地把自己的物件兒都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江盼最近在看日本紫式部的《源氏物語》,豐子愷譯本。這本可以和《紅樓夢》相媲美的書自然讓她如癡如醉。快開學了,江盼除了研讀《源氏物語》,偶爾也會安排時間翻翻四年級的課本,提前預習做做習題,這樣開學的時候,她就已經把四年級上學期的知識都過一遍了。至於課本麼,她可以向學校的老師借;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隨時跑到老師家請教。
這天吃完午飯後,村裏一幫孩子來約江盼去山上放牛。這段日子牛還在昌啟家,江盼沒有牛放。但是最近鎮上計劃生育查得很緊,村裏的又都是兩胎以上的;所以不管有牛沒牛放,為了躲避來村裏計劃生育檢查的人,這些天村裏的孩子們都在山上廝混,天黑了才回家。
昌楠躺在竹床上隨意看著一本《故事會》,示意江盼把妹妹婕兒也一起帶到山上去玩耍。江盼看看其他的孩子,也有抱著弟弟妹妹的,頗像“拖兒帶女”的難民,不由得抿嘴一笑,就跟著村裏的大部隊一起走了。這陣仗,確實大:江旦村六十多戶人家三十多個未成年的孩子,除了抱在繈褓中的,幾乎全部都出動了;還有孩子們手上的十幾頭牛。孩子們都差不多年齡,卻隔著輩分;他們互相按著輩分“姑姑、侄兒”之類叫著,也是讓人忍俊不禁。
因剛吃完午飯,一下午的時間太過悠長,大家一致決定走遠一點,於是浩浩蕩蕩的人馬就牽著牛唱著兒歌,去了紅峰水庫。
紅峰水庫在大王山的山腰,三麵青山環繞,其中西麵是懸崖峭壁;一麵是水庫大壩。從水壩延伸出一座石橋,與大壩齊高,一直延伸到水庫深處。石橋兩旁排列著石柱,粗壯的鐵鏈從石柱中穿梭而過,形成鐵鏈護欄。石橋的盡頭有一座小小的石屋,四麵有窗,清風悠悠而過,是觀賞水庫的絕佳之地。水壩和石屋通體潔白,在冷翠的青山和碧玉一般清冽的水中,顯得格外潔淨。水庫周邊的山巒如同眉黛一般嫵媚,倒映在水中,湖光山色,分外妖嬈。從水壩的台階拾級而下,就可以嬉戲玩水了。這正是仲夏時節的豐水期,水漫過沙灘,特別清澈。水麵鱗波細碎,不時有鸕鶿和翠鳥從水麵飛躍而過,銜起一隻隻飛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