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你答應給我的機會，我不允許你忘了。”
夜寒心一顫：“好，我答應你。”
鳳玄離輕撫著夜寒的麵頰，忽地緊緊抱住她：“我的名字裏有一個‘離’字，我常常想，是不是因為這樣，注定了別離。母後死的那天，我站在宮門前看著宮人們抬著母後的棺木一步步遠去，那時正值春花爛漫，草長鶯飛，我看著明媚春光心中難過，卻流不下一滴淚來。父皇就站在我身旁，他拉著我的手，另一邊站著我的兄弟姐妹，他們緊挨著我，然而卻從未使我感到一分的溫暖。”
他頓了頓，又道：“我永遠忘不了父皇的神情，他靜靜地望著母後的棺木，眼中沒有一絲波瀾，沒有傷心難過，也沒有解脫的快樂。夜寒，你一定不知道，我的母後是個怎樣冰雪聰明的女子，隻是終究還是逃脫不了一個情字。那個晚上，我不知為何，心中難過不已，冥冥之中，我來到她的寢宮外，她半躺在床榻上，月色如水，照在她臉上，竟有些恍惚，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她就這麼凝望著夜空，神情說不出的憂傷，後來她長歎一聲，她說：‘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有一絲的難過？即便是快慰也好。’後來她又說：‘也許，你就當個陌生人一般，若真如此，此情怎堪？’我知道那個‘你’指的是父皇。隻是想不到終究讓母後料中了，她死了，而我的父皇麵無表情。那時我太小，不懂情，後來慢慢地明白了，哪怕有的是恨也好，至少這也是一種在乎。”
“夜寒，我忍不住會恨你的父親，恨我的父親，甚至恨你，如果不恨，我不知道那些寂寞的日子，我該怎樣熬下去，我該怎樣……”
鳳玄離的聲音低到幾乎沒有，而他擁著夜寒的身子卻在抖顫，夜寒看不到他的神情，卻知道他在流淚，淚水沿著發根落在頸後的皮膚上，讓她也跟著一顫。
“玄離，你……”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鳳玄離緩緩推開她：“你該走了。”說完他轉過身不看她。
夜寒與魏紫走了幾步，忍不住轉身，灰蒙蒙的天忽然飄起了雪花，鳳玄離背對著她站在院中的梧桐樹下，地上積了一層梧桐的枯葉，三兩片雪花落在光禿禿的枝頭。
夜寒輕喚一聲：“玄離……”他沒有應。
夜寒歎了一聲，拉著魏紫走了出去。
很久之後，鳳玄離轉過身，慘淡一笑。
“你很愛她。”長孫慕雪淡淡開口。
鳳玄離歎了一聲：“我可以給你一切，隻除了心。”
夜寒與魏紫一前一後沿著青石板走了不多久，魏紫身子忽地一僵，向前一邁，擋在夜寒身前。
夜寒望了望四周，並不見奇怪：“怎麼了？”
“有人跟著我們。”
暗金色的宮殿橫在幽藍的天空下，銀灰色的天空裂錦扯絮地拋灑著大片大片的雪花。空氣彌漫著風雨欲來的緊張。
“什麼時候的事？”夜寒皺了皺眉。
魏紫掃視身後夜燈初上的街道，一籠籠的燈火投下暗紅色的光暈，在陰影處交織出鬼魅的氣息。
“出了三皇子府。”
夜寒搖了搖頭：“不可能是玄離，他既然要放我走，絕沒有這般牽扯的道理，”她望向魏紫，“不過，既然不是他，那麼又會是誰呢？”
“最奇怪的還不是在這裏，跟蹤我們的人不是同一批，起初的那個氣息若有似無，明顯身懷絕技，武功不弱，不過，身後的卻腳底虛浮，我可以肯定，沒有武功。”
夜寒與魏紫保持著一開始的步伐裝作未覺察一般靜靜向前走去，轉過拐角，兩人迅速緊貼牆角。
後麵的人步伐有些淩亂地跟上來，風中幾乎可以聽到粗重的喘息。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橫在地麵，依稀可以辨別出來人作書生打扮，一襲衣袍隨風輕擺。夜寒略一抬頭，轉角處風吹起衣袂，一角露了出來，淡淡的藍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