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城裏幹什麼?”
“調縣司法局去。”
賈昆侖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好啊,好啊!”
他一把抱住了她。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沁人心脾的芳香,賈昆侖像是聞到了“海鷗”牌的香水味,像是聞到了臘月二十九“炸丸子”的撲鼻香氣,像是跋涉在沙漠裏如饑似渴般沐浴著甘霖。他陶醉得有些眩暈,一遍又一遍地親昵著她稚嫩的肌膚。她細嫩的指尖像冬天深溝裏挖出的蔥白一樣,在他的發間和脖頸深處滑來滑去。
他和她躺在了草叢裏。賈昆侖脫掉自己的上衣,鋪展在她的身下,然後輕輕解開她的上衣。
陶斯妹的右腳將褪到膝蓋下的左腿褲子索性踢開,翹到了賈昆侖的肩膀上。賈昆侖褲子尚未脫下,就急忙趴在了她的身上。呻吟聲在靜謐的夜空中有節奏地回蕩著。
當賈昆侖精疲力竭地想要掏出他褲兜裏的紙巾時,陶斯妹又把他拽在了自己身上。賈昆侖掙脫著昂起身子,陶斯妹也跟著坐了起來,索性將自己的上衣和胸罩全部脫掉,又緊緊地將他壓在了身下。賈昆侖意想不到自己在女人身下是另一番享受。
賈昆侖的屁股上和後背上被蚊蟲叮咬得又癢又痛,穿上衣服後,他反複地搓揉著後背和屁股。他甚至感覺到搓揉死的蚊子吃飽了他的鮮血……
附近的村莊雞打鳴了,他們倆回到了陶斯妹的單人住室。陶斯妹望著懨懨欲睡的賈昆侖,喃喃地對他說:“我要嫁給你。”
賈昆侖像被戳了一針一樣,忽隆起身,又被陶斯妹按了下去。
4
陶斯妹調回了縣廣播站。她沒有做播音員,而是幹著在辦公室收發報紙、接聽電話這類的工作。空閑的時候,她經常扭著她媽往政法委跑,她在想方設法疏通關係,要把賈昆侖從鎮司法所調到縣司法局。她所得到的答複無一讓她滿意。局領導的回複是等等,具體等到什麼時候,誰也不知道。
當她把她和賈昆侖之間的關係告訴她媽時,她媽差一點氣死過去。她媽昏厥後醒來,一耳光抽在陶斯妹的臉上,平生第一次罵自己的女兒:“你個死妮子,誰家的女兒願意找鄉下的男人?他一個結過婚的鄉鎮幹部,哪有資格娶你呀?我明天就叫你結婚,免得你給我惹氣!”
陶斯妹看著她媽傷心的樣子,滿口答應不再和賈昆侖來往,也不再為他調動工作的事情費神了。
臨近春節,陶斯妹結婚了。
陶斯妹在很多場合,都聽說“跑藥”是最賺錢的一門行當。以縣醫藥公司的名義到全國的醫院推銷藥品。醫藥公司提供介紹信、工作證,藥品以底價供給銷售員,由銷售員到全國的醫院推銷。因為各省市的藥價不一樣,同類產品價格也不一樣,因此,銷售員賺取的差價提成很高。隻要你有本事把藥品推銷出去,在醫院拿回藥品采購合同,那是百分之百的利潤。
陶斯妹認識的人當中,好幾個朋友都賺了大錢。他們買洗衣機、買電視機、買摩托車,讓鄰居們羨慕不已。
在這個縣城裏,不少上班的人也加入了“跑藥”的隊伍。陶斯妹幾次鼓勵她的丈夫也去“跑藥”,但她的丈夫一是舍不得他的那份工作,二是舍不得離開如花似玉的媳婦。陶斯妹想到了賈昆侖。她想賈昆侖人聰明,又懂法律,“跑藥”公關絕對是頂呱呱的。
賈昆侖收到陶斯妹的來信時,他正在調處民事糾紛。雙方當事人對吵對罵,氣氛十分緊張。賈昆侖看完信立刻就想往縣城跑。雙方當事人喋喋不休,強詞奪理地向賈昆侖傾訴著,可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賈昆侖丟下他們,急忙向汽車站跑去。
陶斯妹正要下班,走出廣播站大樓,賈昆侖到了。
賈昆侖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陶斯妹說:“不行,一家人晚上都等著我。”
賈昆侖說:“‘跑藥’是怎麼回事?”
陶斯妹說:“你就幹脆別在鄉鎮待了,去‘跑藥’吧,賺錢得很。”
“賺錢”兩個字像巨大的磁石般吸引著賈昆侖的興奮神經。他無時無刻都在渴望著賺錢。他的夢想原本是在城裏做個司法幹部,如今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村生活殘酷地泯滅了。但一想到丟棄煤油燈下熬出來的正式工作,他又有點猶豫不決了。他把自己的憂慮告訴了陶斯妹,陶斯妹氣憤地說:“瞧你那點出息!調到城裏你又沒有辦法,靠你自己的能力一輩子也別想出人頭地!”
自從賈昆侖被陶斯妹訓得一頭霧水之後,他對“跑藥”二字鬼迷心竅般感起興趣來,一連幾天他都騎著自行車在縣醫藥公司附近東打聽西打聽。得到的消息也正如陶斯妹所說的那樣,隻要想辦法把藥品推銷出去,那利潤可以讓人一夜暴富。首先,要打通院長、藥劑科主任、藥房等關節,把藥品以當地價格購入,再給院長等人以返點回扣的方式給好處,便是“跑藥”成功的關鍵套路。賈昆侖心想,憑自己的巧舌如簧、吃苦耐勞,“跑藥”對他來說簡直是“籠中捉雞”。
賈昆侖決定一試身手。
做好了前期的準備工作,無師自通的賈昆侖去了新疆。一周的時間,他簽回了三份藥品采購合同。他把簽回的合同價格與當地醫藥公司的藥品價格作了對照,他足足可以賺到一萬五千元。賈昆侖激動得夜不能寐,四處借錢發貨。
賈昆侖在兩年內已賺到了十萬元。他辭去了工作,在縣城買了房子,把老婆和孩子也都接到了城裏,成了真正的“城裏人”。
常年在外奔波,賈昆侖已把陶斯妹忘得一幹二淨。
陶斯妹在她的工作崗位上,平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兩人相安無事。在賈昆侖的心目中,和陶斯妹那段雙李河的情事也早已被商務中的煩惱所取代。
在陶斯妹的心目中,賈昆侖僅僅是藏在她心底的一個代號。工作中的人際交往,家庭瑣事的紛至遝來,已讓雙李河那段情事沒有了記憶的空間。
隨著財富的積累,隨著視野的開闊,賈昆侖已不再滿足,賈昆侖已不再向往新疆戈壁灘,不再向往中小醫院的藥品銷售。他甚至懼怕和厭惡了長途火車、汽車跋涉的奔波之苦。他想到大城市去,他想到繁華的大都市去做生意,去“跑藥”。
5
賈昆侖來到了重慶。
從人煙稀少、幅員遼闊的新疆來到車水馬龍的重慶,賈昆侖簡直到了另一番世界。聳天入雲的高樓大廈,穿著時尚的重慶人,空氣裏彌漫著的麻辣香,這一切給了賈昆侖全新的感覺。他下決心要在這裏幹一番事業,他下決心要在重慶闖出屬於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這一年,重慶的大街小巷裏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興奮和幸福。因為這一年重慶成為了中國的第四個直轄市。
在招待所住下後,他便查閱各個醫院的所在地和聯係電話。賈昆侖是個有野心、起點高、情商高的推銷員,他不想再像在新疆那樣從小醫院做起,他想從最大的醫院做起。
大醫院畢竟有大醫院的管理模式,大醫院采購藥品遠遠嚴格於他曾經接觸過的小醫院。小醫院一兩個人說了算,而重慶的大醫院藥品采購必須通過“藥事委員會”。對外地藥品企業,藥事委員會的成員同意過關後,院方和藥劑科再派人實地考察,然後才能簽訂藥品采購合同。
賈昆侖所持有的介紹信和掛靠單位,畢竟是一個縣級醫藥公司,僅這一點,他就沒有資格在重慶的醫院打開市場。
前期幾個月的市場調查,讓賈昆侖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在重慶各大醫院,最受推崇的藥品大多是廣州、深圳、珠海等南方城市生產的品牌,和南方這些醫藥企業打交道,成了各醫院藥事委員會采購藥品的追捧。賈昆侖決定去廣州一趟。
他第一次坐飛機就是從重慶到廣州。背包裏背著沉甸甸的二十萬元人民幣,在廣州下了飛機,竟然不知道打出租車,而是吭哧吭哧從白雲機場步行到了市區。
廣州的藥廠是歡迎每一個前來買藥的客戶的。當他的二十萬元人民幣花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和藥廠的銷售代理協議也簽訂下來。拿著這份協議,賈昆侖理直氣壯地又回到了重慶。
他的名片上已不再是縣醫藥公司的銷售員,而是廣州大型藥廠駐重慶辦事處的銷售經理。
為了和這家大型醫院簽訂醫藥供應合同,賈昆侖一整個夏天都在想方設法打通關節。終於,藥事委員會通過了他的藥品采購計劃。
那天上午,賈昆侖接到醫院藥劑科主任的電話,激動得渾身是汗。他早早地來到藥劑科主任的門口。藥劑科主任是一個頭發謝了頂的中年人,接過他的名片,友好地問道:“你是廣州的?”賈昆侖謙卑地回答道:“是的。”藥劑科主任示意他坐下,又問道:“你說話不像廣州人呀!”賈昆侖急忙答:“哦,我老家不在廣州,但去廣州很多年了。”
藥劑科主任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感歎道:“我也是廣州人,你知道清遠嗎?”
“知道,知道,離廣州不遠。”其實,賈昆侖根本不知道清遠這個地方。他想就此打住,他擔心主任再就廣州的話題深入下去。他問主任,“主任是廣州人?什麼時候到重慶來的?”
主任像陷入沉思般地回答他:“我廣東中山醫藥大學畢業後,就分到了重慶。在重慶三十年了,很多年沒回老家了。我們醫院藥事委員會同意了對你廠的采購計劃,我帶領他們到你廠去考察一下,順便回我老家看看。”
“好啊,太好了!”賈昆侖不假思索地回答著,心裏忐忑不安,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
主任又問:“你老婆小孩都在廣州嗎?”
賈昆侖連忙答:“在,都在廣州。”
回答這句話的時候,賈昆侖幾乎到了自我崩潰的境地。他明白,這下他完蛋了,謊話說大了。他的老婆孩子明明是在那個偏僻的小城裏,怎麼一下子與廣州扯在一起了呢?
賈昆侖後悔自己這樣的回答,後悔自己不該把老婆孩子也與廣州扯到一堆。他甚至對麵前這個見多識廣的藥劑科主任產生了極度的厭惡感。
藥劑科主任和他約定去廣州考察,還有一周的時間。他匆匆走出醫院,又退掉所住的房間,趕到了火車站。他想先回老家一趟,再從老家趕往廣州,做好前期的準備,讓他在主任麵前說的謊話顯得天衣無縫。
在老家的縣醫藥公司,他請教好幾個“跑藥”的同行,該怎麼樣圓場這個謊言。這些人除了責怪他,並沒有給他提出好的建議和辦法。他們的一聲聲歎息,讓賈昆侖無所適從。他知道這次如果不能在廣州接待好主任,不能在廣州讓主任一行看到真實的場景,那麼他就是個騙子,是個大騙子。謊言說大了,怎麼辦?這時刻考驗著賈昆侖的智慧。他把電話打給廣州藥廠,藥廠方麵的答複是令人滿意的。他們承諾,一定搞好接待,一定讓客戶滿意而歸。至於在廣州臨時找一個所謂的家、所謂的老婆和孩子,他們無能為力。
夜已經很深了,賈昆侖獨自坐在縣城夜市的大排檔跟前,六神無主地吃著花生米,仿佛“咯咯嘣嘣”的脆響能給他帶來靈感似的。鄰桌吵吵嚷嚷的喧鬧聲,吸引他無意間望了一眼。恰恰這時,他看到了十年沒有見到的陶斯妹。
陶斯妹已比原來稍胖了一點,眉宇間依然流動著他記憶中的聰慧和美麗。賈昆侖心跳加快,幾次想站起來跟她打招呼,可是他還是決定裝作沒看見,不告而辭。他喊老板結賬的時候,聲音很低,但還是被陶斯妹聽到了。陶斯妹驚奇地走過來,兩眼直勾勾地逼視著賈昆侖。
“怎麼是你呀?”陶斯妹咄咄逼人般說道,“你現在成了大富豪了,人影都見不著了。”
賈昆侖示意她聲音小一點,可陶斯妹並沒有在乎他的示意,還是聲調很高地向他問這問那。
陶斯妹問他:“離婚了嗎?”
“為什麼離婚?”
“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嘛,男人有錢就變壞。”
“還有句話你沒說,女人變壞就有錢。你有錢了嗎?”
“本姑娘啥都不缺,就缺錢,就想變壞。你幫我介紹個主吧,隻要有錢,我什麼都願意幹。”
賈昆侖一下就沒了言語。眼前的陶斯妹和他記憶中的陶斯妹判若兩人,那個純情的在雙李河畔與他擁抱在一起的女孩,是她嗎?賈昆侖在肯定著自己的記憶,又在否定著記憶。是啊,光陰改變著每一個人。十年前,他是一個邊幹農活邊在鎮上上班的小幹部,如今,他是一個在大都市裏麵出入高檔場所的商人。自己都從一無所有演變成了資產上百萬的老板,難道就不允許陶斯妹有變化嗎?十多年來,我打聽過她嗎?關心過她嗎?幫助過她嗎?回報過她嗎?沒有,一點也沒有!頓時,賈昆侖的心裏湧上愧對陶斯妹的歉疚來。
陶斯妹非要拉賈昆侖過來喝酒,賈昆侖堅決不去。
陶斯妹直話直說:“你現在有錢了,是不是也該拿給我用點?當年你‘跑藥’是我給你出的主意,就這一點,你也該給點回報吧?”
賈昆侖爽快地答道:“好,你說個數,我明天就辦。”
陶斯妹哈哈大笑說:“你這人還是那麼老實,我是跟你說著玩呢。你以為給個幾萬塊錢,就能買走我心裏對你的情意嗎?”
陶斯妹的笑聲戛然而止,眼角瞬間飛舞起淚花來。
賈昆侖急忙說:“別這樣,我先走了。”
陶斯妹問道:“這次在家裏待多長時間?什麼時候回新疆?”
賈昆侖說:“我不回新疆,我現在已經在重慶發展了。近幾天我要去廣州。”
“你去廣州幹什麼?”
“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跟你說了也沒用。”
“廢話,我什麼不懂?說不定我能幫你。”
這時候賈昆侖像找到了救星似的,驚喜地說道:“對啊,就由你來幫我演女主角好了!”
6
賈昆侖回到他縣城的家裏,已是淩晨三點了。
劉英披著棉襖給他打開大門,凍得渾身亂哆嗦,邊往屋裏跑,邊責怪起他來。
“日他小姐,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跑哪個相好的那裏去了?”
賈昆侖得到了陶斯妹的承諾,廣州之行勝券在握,心裏很是高興。他對老婆說:“有事,廣州的事說好了,我叫廣播站那個陶斯妹幫我去廣州演一場戲。”
劉英鑽進被窩裏,驚喜道:“俺的個娘耶,你咋啥鬼點子都有呀?”
賈昆侖說:“是啊,叫你一個不識字的農村婦女上場,一看就把客戶嚇跑了。”
劉英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俺這個破屁股女人上不了台麵,見到城裏人就心慌,看見那些男人握女人的手,心裏就發怵,不是幹你們這個行當的料呀。”
賈昆侖笑笑,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劉英自言自語道:“那個陶斯妹我見過,人長得真‘排成’(漂亮),要個子有個子,要身材有身材,臉蛋兒長得跟‘雞蛋清’似的,男人一見就喜歡。”
賈昆侖“啊啊”著讚歎妻子說得對,洗澡去了。
賈昆侖剛剛睡著,又被劉英推醒了。劉英問:“你原來就和她有一腿,俺又不是不知道。這回你們兩個到廣州,會不會住在一起呀?”
賈昆侖側過身去,掖了掖被子,嚷了一句:“不會,辦正事哩。”
“日他小姐,俺給你講,你要是跟她睡一張床上弄那個事,俺非拿剪子把你那東西剪掉不可。”
賈昆侖一語不發。
“你聽見沒有?耳朵裏塞上驢毛啦?咋不透氣?”
劉英的話讓賈昆侖沒有了睡意。他脫掉劉英的內褲,躍身把她壓在了身下。劉英笑個不止,說:“你給俺來點城裏的洋玩意兒,來點錄像上的洋玩意兒。”
第三天一大早,陶斯妹衣著光鮮地來到了賈昆侖的家裏。劉英拉著她的手,宛如姐妹般親熱。
劉英誇獎陶斯妹說:“斯妹呀,這回俺小孩爸的事就靠你了。你就委屈一回,演一回他的老婆子。”
“嫂子,隻要你同意,隻要你不吃醋,我肯定幫昆侖把事情辦好。”
劉英擔心地問:“妹子,你家裏人知道嗎?同意嗎?
“知道我要出去幾天,我給他們沒有說那麼具體。”
“嗬嗬,你們倆一看還真像兩口子,俺這土裏土氣的,還真不像。俺給小孩他爸說了,要是他對你耍流氓,俺就找剪子剪了他的老二。”
哈哈恰。屋裏一片笑聲。
賈昆侖和陶斯妹儼然一對夫妻,從飛機場打的去了藥廠附近的賓館。
登記好兩個房間後,陶斯妹沒有急著去房間,而是叫賈昆侖先在茶樓裏坐坐,計劃一下租房子的事情。
第二天,陶斯妹便通過房屋中介租到了淘金大廈內的一家花園洋房。交完租金,他們便退房住進了這個臨時的所謂的家裏。
賈昆侖打心眼裏感激這個聰明賢惠的女人。獨自睡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此刻應該以主動的方式接近陶斯妹,以溫暖的方式感謝陶斯妹。想到這些,他鼓起勇氣叩響了陶斯妹的屋門。
陶斯妹在屋裏喊:“敲什麼?快睡覺,不準亂來!”
賈昆侖又苦笑著退回到自己的屋裏去。半個小時沒過,他又披上衣服,咚咚咚地敲她的門。
陶斯妹真的煩了,在屋裏喊:“你再不讓我睡覺,我明天就走。你到廣州是來幹什麼的?花這麼多錢!”
像挨了嚴厲批評的學生,賈昆侖燃起的欲火被霎時間熄滅。
7
把藥劑科主任一行四個人從機場接到恒福路的恒福賓館。冬日的廣州並不寒冷,可賈昆侖和陶斯妹的心裏時時涼嗖嗖的,唯恐露了馬腳叫他們看出破綻。
畢竟,陶斯妹是見過世麵的女人,對客人禮貌得體,不卑不亢,對他們提出的廣州的風土人情和廣州的一些生活習慣,她總是謙虛地、小心翼翼地回答著;畢竟,賈昆侖在醫藥界拚搏了十多年,他的睿智和應變能力雖說不上爐火純青,卻也能應對自如、遊刃有餘。
藥廠方麵的接待很是周到。參觀車間,小心座談,產品介紹,廠方安排得很得當,讓來訪的每一個人受益匪淺。
第三天,藥劑科主任提出要到賈昆侖家裏去看看。
賈昆侖帶著他們一行走進了淘金大廈。
樓梯口的保安上前攔住了他,問他是哪層樓的?門牌號多少?
被堵在電梯口的賈昆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正猶豫著說不清門牌號的時候,陶斯妹走出了電梯。眼前的場景讓她一下子明白了賈昆侖的尷尬。她走過去衝著保安說:“你是剛來的吧?我怎麼沒見過你?我老公你都不認識?”
保安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說:“走吧,走吧。”
藥劑科主任在電梯裏對賈昆侖說:“小區保安怎麼不認識你?”
沒等賈昆侖回答,陶斯妹笑著解釋說:“別說保安不認識他,就連我兒子也快不認識他了,他經常不回來。”
藥劑科主任說:“是嗎?”
賈昆侖說:“是的,這幾年都在外麵跑,沒辦法呀。”
陶斯妹說:“重慶美女多,以後主任還要多管著他,別讓他被重慶妹子迷住了。”
一行人笑哈哈的進了他們的家。
在機場送走藥劑科主任一行,陶斯妹和賈昆侖沒有急著回市區,而是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茶樓。他們在議論、在總結、在分享幾天來所有的付出,緊張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陶斯妹說:“我今天要回去,你也早點去重慶吧。”
賈昆侖說:“怎麼感謝你呢?你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
陶斯妹打趣道:“你這輩子慢慢感謝吧。我還不明不白當了一回你的老婆。”
賈昆侖打開手提包,一把抓出五萬元現金,就往陶斯妹的包裏塞。陶斯妹聲色俱厲地責問道:“你幹什麼呀?要是圖你的錢,我根本就不來!”
僵持了半天,陶斯妹還是把錢塞回了賈昆侖的提包。
賈昆侖找不到話說了,又來了一句:“我怎麼感謝你呢?”
“那你就給我丈夫和兒子一人買套衣服吧。”
“那太簡單了,這是其一。其二呢?”
“其二嘛,就是你這次是成功了,和這家醫院做好業務,以此為基點,在重慶成立一個醫藥公司,也免得求這個求那個。一個男人就應該幹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我相信,你肯定行,把你的企業做大做強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賈昆侖說不出話來,偷偷哽咽,眼眶裏盤旋著熱淚。
賈昆侖成功了。他的醫藥公司在重慶站穩了腳跟。
十五年後,賈昆侖又回到了故鄉小城。
賈昆侖找到了陶斯妹,要請陶斯妹吃飯。陶斯妹沒有拒絕,帶著她的丈夫、兒子、兒媳婦、孫子都來到了酒店。賈昆侖第一眼看到的是已經變老了的陶斯妹。陶斯妹像不認識這個男人似的,突然覺得那麼陌生,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和熱情,可心裏卻一直在對自己說:“他怎麼變得這麼老呢?”
劉英在一旁悄悄地對他們倆說:“日他小姐,你們倆還都看著怪年輕的,就俺這個老婆子老了。”
陶斯妹爽朗地笑了,說:“嫂子,你現在是闊太太,永遠都不老。”
劉英拍著賈昆侖的肩膀說:“小孩他爸,你這幾天在老家啥也別幹了,好好地陪陶斯妹說說話吧。日他小姐,人活著就該記住人家的好。”
劉英回到桌前,給陶斯妹的家人敬酒去了。
賈昆侖悄悄對陶斯妹說:“我想抽空請你去一趟雙李河。”
陶斯妹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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