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誌金當即請示章國宏:“能不能立即抓捕嫌犯邵明萱?”
章國宏擺了擺手說:“繼續尋找證據,抓人的事情可以緩一緩。”
倪誌金等專案組成員順藤摸瓜,收集到了邵明萱一年前網購茉莉香型迷幻藥的證據。
章國宏一聲令下:“抓捕邵明萱,傳訊楊文斌!”
楊文斌從上海回到A市後,正在邵明萱的單身公寓裏廝混。所以倪誌金等專案組成員的行動非常順利。
審訊室裏,邵明萱像煮熟的鴨子一樣嘴硬,她矢口否認自己送過楊文斌一幅海景油畫:“你們憑什麼抓我?法律是講究證據的,你們沒有充分的證據,就斷定我謀殺了郝育雯,這是葫蘆僧亂判葫蘆案!我要通過媒體記者曝光你們,還要控告你們誹謗,誣陷好人!”
倪誌金強壓著怒火,說:“邵明萱,我們刑警大隊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我送給你八個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無論倪誌金提出什麼問題,邵明萱都是一聲不吭,玩起了“沉默是金”的伎倆。
無奈之下,倪誌金等專案組成員坐到了楊文斌的麵前。
倪誌金鏗鏘有力地說:“楊先生,我們有足夠的證據,確認郝育雯不是因為抑鬱症而跳樓自殺,而是被人謀殺!”
楊文斌吃驚地問道:“你是說,邵明萱殺死了郝育雯?”
倪誌金肯定地說:“是的,邵明萱正是隱藏在那幅海景油畫裏的凶手!”
楊文斌不敢相信此事。
倪誌金把自己從郝育雯生前麵朝大海、張開雙臂作飛翔狀的多張照片中受到啟發,又帶著幾名同事坐在海景油畫前做“實驗”等方麵的情況告訴了楊文斌。
楊文斌連稱不可思議,接著問倪誌金:“長時間麵對海景油畫,竟然會產生一種奇特的幻覺和衝動?那幅油畫掛在我家的主臥室裏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怎麼沒感覺到?”
倪誌金分析認為,楊文斌隔三差五到外地出差,即使不出差,也要在公司裏加班,晚上回家很晚,隻是在主臥室睡一覺,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離開家。與海景油畫接觸的時間要比郝育雯少得多。
楊文斌點頭稱是:“郝育雯不用坐班,可以穿著睡衣在家裏工作。她喜歡捧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床上,說這樣更有創造力。”
倪誌金還強調說:“楊先生,海景油畫的詭秘之處在於塗抹海水所使用的顏料裏麵含有迷幻藥,而且是茉莉香型,隻要用手指觸摸,並放在鼻子下麵聞,藥效發揮得就特別快。我可以推斷,郝育雯墜樓前的那幾天,肯定用手指一次次觸摸到了油畫上的海水,而且像吸食毒品一樣上了癮!”
趙申問楊文斌:“楊先生,你知道郝育雯在同你結婚前有個名叫胡心波的未婚夫嗎?知道胡心波死於海難嗎?知道郝育雯離開B市,來到A市的真正原因嗎?”
楊文斌的臉色突變,說:“我不知道,一點兒都不知道。”
趙申把郝育雯生前有著難解的“大海情結”這一情況告訴了楊文斌。
“我明白了,明白了……”楊文斌這才如夢方醒,他打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哭著說,“我對不起郝育雯,她的死,我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四
隨著楊文斌含淚的講述,倪誌金等專案組成員才知道,楊文斌新婚之夜,沒在潔白的床單上見到落紅,不好問郝育雯是怎麼一回事,她也從來不說。
對於自己的情感經曆,郝育雯從未在楊文斌麵前提過一個字,他有好幾次對她進行試探,她都守口如瓶。
從此,楊文斌對於初夜無落紅一直耿耿於懷。在公司裏,他成年累月拚命工作,以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兒子東東出生後,他仍然心結難解。於是,楊文斌決定悄悄地尋求補償,遺憾的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都沒有物色到合適的對象。
東東滿兩周歲那年,楊文斌所在的公司裏來了一個兼職畫工,她叫邵明萱,是A市美術學院大三的學生。
邵明萱歸楊文斌管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她有了更多的了解。她不僅貌美如花,還畫得一手好畫,更為重要的是,情感經曆如同一張白紙。
楊文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他邀請邵明萱利用暑假跟自己到北京出差。她爽快地答應了。
在北京的一家賓館房間裏,楊文斌終於得到了邵明萱,見到了夢寐以求的落紅。
從此,邵明萱成了楊文斌的情人,他在經濟上從來沒有虧待過她。為了不讓郝育雯有所覺察,他除了讓她掌管家裏的財政大權外,還為她請了保姆趙阿姨,由趙阿姨精心照顧母子倆的日常生活。
邵明萱從美術學院畢業後,楊文斌繼續與她打得火熱。有一次,她意外有了身孕,堅決不肯去醫院裏做人工流產:“你要我打胎,要麼拿出二百萬補償我,要麼離婚娶我。”
楊文斌的全部存款隻有五十餘萬,難以應對邵明萱的獅子大開口。邵明萱之所以漫天要價,是因為有個大老板開價五百萬要包養她三年。
楊文斌難以向郝育雯吐出“離婚”二字,他怕她引起警覺,雇傭私家偵探,抓住自己的把柄,從而以自己是過錯方為由,讓自己淨身出戶。
情人和老婆,如同魚和熊掌兩者不可兼得,楊文斌隻能“舍魚而取熊掌也”,但他沒辦法向邵明萱提出分手,隻好抱著能拖則拖的態度敷衍她。他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離婚這件事急不得,隻能從長計議,請你耐心等待。”
令楊文斌感到慶幸的是,邵明萱出去買菜時,為避讓一輛飛馳而來的摩托車,跌倒在地而流產。
在邵明萱小產期間,楊文斌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動情地說:“我們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每次想想,我挺知足了。”他稱讚她非常通情達理,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對她負責到底。
過了一段時間,邵明萱對楊文斌說:“我聽你說過,嫂子非常喜歡去海邊遊玩,我特地畫了一幅海景油畫,準備送給你和嫂子。不過你別把我給供出去啊。”
楊文斌請人用貨車把那幅海景油畫運回家裏,對郝育雯說:“這幅畫是我在畫廊裏買的,花了一千元,你喜歡嗎?”
郝育雯欣賞著海景油畫,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要求把這幅畫掛在臥室裏。
此後,楊文斌因為工作特別繁忙,加上公司創收壓力大,沒顧得上與邵明萱聯係。她也沒給他打電話或發短信。就這樣,兩人漸漸疏遠了。他以為她談戀愛了,同自己結束那段見不得陽光的感情了。雖然有點兒心痛,但他隻能接受這一現實。
五
麵對確鑿的證據和楊文斌的證言,邵明萱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攻破,隻得向倪誌金等專案組成員如實交代了自己用海景油畫謀殺郝育雯的罪行:“楊文斌不願離婚娶我,我要報複他,就把郝育雯當作我的眼中釘、肉中刺。我要得到楊文斌的一切,隻能讓郝育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倪誌金問邵明萱:“你是怎麼想起海景油畫這麼一個殺人於無形的道具的?”
邵明萱告訴倪誌金等專案組成員,她與楊文斌纏綿時,總要好奇地問一些他家裏情況,也就知道了郝育雯每次來到大海邊,麵朝大海,張開雙臂作飛翔狀的pose。她小產時,楊文斌親自煲雞湯,還用湯匙一口一口地喂她。這使她萌發了殺死郝育雯,讓楊文斌成為自己老公的念頭。
怎樣殺死郝育雯而又不暴露自己呢?邵明萱絞盡腦汁考慮了好多天,終於想出給郝育雯畫一幅海景油畫的點子。她曆時十天才畫好那幅油畫,論其質量稱得上是自己的精品力作,如報名參加國家級美術作品大賽,肯定能捧回金獎。
在邵明萱看來,郝育雯受海景油畫的蠱惑,最終爬上自家陽台,如同一隻海鷗迅速墜落後,現場沒有任何目擊證人,即使神探福爾摩斯來了,也難以弄清真相。
倪誌金向邵明萱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選擇茉莉香型的迷幻藥?”
邵明萱說:“雖然楊文斌沒有告訴我郝育雯用的香水是茉莉香型的,但我不止一次從楊文斌的衣服上聞到很淡的茉莉香味。換作別人,肯定聞不到,但我的嗅覺非常靈敏……”
倪誌金再次問邵明萱:“你把海景油畫送給楊文斌後,為什麼就不再同他聯係了?你真的談戀愛了嗎?”
邵明萱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說:“我同楊文斌好了幾年,又為他流過一次產,哪能輕易地愛上別的男人?他沒跟我聯係,我知道他一是忙得不可開交,二是怕我纏住他;我沒同他聯係,其實是欲擒故縱……”
據邵明萱交代,她把海景油畫送給楊文斌後,就租下他家對麵的一套房子,每天早晚都用望遠鏡觀察他家主臥室的動靜。果然不出她所料,郝育雯對那幅油畫特別癡迷,每次都要注目很長時間。有時,她來到陽台上,張開雙臂,似乎把外麵的一切都當作了自己所向往的大海。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完成了一半。
邵明萱還交代,郝育雯墜樓的前幾天,她透過望遠鏡,見其伸出雙手,手掌先是撫摸著海景油畫上的沙灘,接著是海水。那一刻,她的心髒都跳到了喉嚨口!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很快就要完成。第二天,她把所租的房子退給房東,回到怡景家園小區的單身公寓裏,一邊畫畫,一邊等著楊文斌聯係自己。
邵明萱以故意殺人罪被A市檢察院批準逮捕後,倪誌金和楊文斌驅車來到C市的海邊。兩人戴著手套,把郝育雯的骨灰連同潔白芬芳的茉莉花瓣一起撒入大海。
郝育雯魂歸大海之後,楊文斌跪在沙灘上,喃喃地說:“老婆,都怪我引狼入室,害得你丟掉了生命。我做夢也沒想到,邵明萱心如蛇蠍,我恨我愛錯了人,被欲望蒙住了雙眼……後半輩子,我一定會照顧東東,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倪誌金把楊文斌拉起來,對著大海,高聲說道:“郝編導,你可以安息了!凶手我們幫你抓到了。希望你在大海裏得到永生!”
離開海邊時,楊文斌一步三回頭,動情地說:“育雯,願你在大海裏和胡心波團聚……一望無際的大海,讓我有了更寬廣的胸懷!”
責任編輯 孫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