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亡路線圖(1 / 3)

死亡路線圖

迷案追蹤

作者:溫宏聲

一連幾天,偏臉子都沉浸在設計死亡的快樂之中。別看他體格單薄,模樣也有點窩窩囊囊,別看他從不敢與人揮拳動腳,別看他連隻雞都不敢殺,可沒想到殺起人來卻隨心所欲輕手利腳。他殺人不是一般的殺法,雖然奪財害命,但其中充滿了智慧和計謀,所以殺人才讓他享受到了快樂。他手裏攥著一套迷魂術,殺人的招法是先迷你的魂,再要你的命。他的快樂就來源於這一招法的屢屢奏效。他先給每個人事先設計出一個路線圖,然後就讓這些人一步一步走向他指定的死亡。殺人,在他看來,已經成了一場輕而易舉信手拈來的遊戲。

這會兒,偏臉子可不僅僅是快樂,他興奮得幾近瘋狂,血液都在燃燒,他在盡力地抑製瘋狂,冷卻燃燒。

“芳齡命苦犯冤魂,身弱最怕鬼纏身。大病大禍躲不過,大災大獄在眼前。枯木逢春命不絕,遇難呈祥在今天。雖然今天雲遮月,救星就在雲後麵。驅魂驅鬼請救星,靜心淨身拜神仙。你……心靜否?”

黑暗中直挺挺地跪著一個女人,她兩手作揖,雙眼緊閉,回答的聲有些顫抖:“我心已靜。”

“你……淨身否?”

“現在就淨身。”

“脫。”偏臉子的聲音堂堂正正。

女人甩去了短得不能再短的連衣裙。

“脫。”

摘去了乳罩。

“脫”。

褪下三角內褲。

這是一個伸臂不見雙手的黑夜,所有的光亮好像都來自周圍沙沙作響的玉米秸。黑暗中這個女人的胴體透出隱隱的光亮,像一顆珍貴的夜明珠。偏臉子遞給女人一炷香,替她點燃。

“一叩首,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黃泉路上你走好,莫再驚擾陽間人。妙妙是你心頭肉,財運轉她你心安。”

偏臉子念叨著,點燃一張黃表紙在空中劃個圈,然後一撒手灰飛煙散。在鬼火般的暗色閃映下,這個叫妙妙的女人連連磕頭,那透出光亮的身體彎成一尊鍍了熒光的雕塑,冷冷地失去了體溫。

“二叩首,一顆黑痣在前胸,財運轉來遇災星。如不馬上克凶兆,竹籃打水一場空。”

隨著偏臉子“哧”的一聲又劃著一根火柴,妙妙的身體突然沸騰起來,像岩漿一樣扭曲翻滾。看到妙妙的反應,偏臉子也燃燒了,而且有要爆炸的感覺,因為他能猜測到這個女人已完全成了他操縱的木偶,她的服從就像設計好的程序服從鼠標和回車一樣,想讓她做什麼就穩穩一點、輕輕一敲那麼點事兒。妙妙的那顆黑痣長在雙乳的下方,就算是上邊低胸口下邊露臍裝,怎麼低怎麼露也絕不會被人偷窺到這個地方,而偏臉子恰恰一語道破,他的法術之高深已不容有半點懷疑了。

“三叩首,遇難呈祥在今天,陰陽相濟過大關。以你一個弱女子,血光之災眼目前。我身自有神附體,陽剛之氣補心田。子時已過正補陽,陰有陽氣克災殃。”

火光中,妙妙已化作了一攤有亮色的水流到了地上,隻是還沒有滲到泥土裏。偏臉子這次並沒有把燃燒的紙撒手風中,而是緊緊地攥著,他希望火苗能引燃他的手指,讓他也能熊熊燃燒起來。這是仇恨之火、貪婪之火、罪惡之火、欲望之火,他感到空氣也在跟他一起燃燒。

“你仰麵躺下,心裏想著天上的神靈,閉上眼睛,意守丹田,排除雜念,接受神力無比的陽氣注入你的體內吧。”

燃燒中的偏臉子已無法四平八穩地編他的順口溜了,他的聲音也由於幹燥而撕裂,他三下兩下把自己扯光。在向這個女人撲去的瞬間,他的腦海裏閃過了動物世界中凶猛的獅子撲向羚羊的血腥場麵。他的猛衝猛撞和哮喘哼叫驚醒了妙妙,她看到在自己身上亂竄的那張偏向了一邊的歪斜的臉,猛然間似有警悟,但已經晚了,太晚了。這本來就是殺戮前的一個墊場小段,正好他也結束了雄性本能的一次生理過程,他身體中燃燒得隻剩下罪惡、貪婪和仇恨。他死死地扼住那柔軟得像天鵝一樣的脖頸,雙手變成鐵鉗的前口齒夾,兩臂變成助力手柄,用盡了全身的力,“嘎嘣”一聲,一條鮮活而美麗的生命齊刷刷地被掐斷了。

“你這個臭婊子!”咒罵拌著仇恨和一口唾沫吐向已經被掐死了的妙妙。

就在妙妙斷氣的過程中,鞋拔子一鼓作氣挖好了一個整整齊齊的長方形土坑。他坐在土坑的邊沿上點了支煙,連吸兩口悶了一會兒才吐出來。他滿頭大汗地一邊歇著一邊等偏臉子到來。不遠處的喘息聲漸漸化作一個黑影,黑影又顯現出偏臉子的人形。他背著一個沉甸甸的旅行袋,肩膀被壓得彎向一側。

“這是什麼?”

鞋拔子的問話疑慮中糾結著期待,充滿著沒有信心的肯定。偏臉子把旅行袋從肩上順下來蹾在地上,然後拉開拉鎖。鞋拔子掏出手電一照,滿滿的一下子,都是成捆的百元大鈔。他渾身一抖,熄滅的手電滑落了,他“撲通”一聲跪下,頭匍匐在地,那般虔誠跟剛剛被掐死的妙妙一模一樣。

“我早就說過,我不求官,不求財,既然神仙附體,我隻有順應天意普度眾生,為人消災解難。今天我為你做完法術,你就帶著這一袋子錢,和已經屬於你的妙妙去享受男歡女愛一世榮華吧。”

“我的一切全聽大師您的。”

鞋拔子的頭杵在地上,話語裏摻雜著沙土的雜音和野草的滋味。這是一處兩個小山坡交彙的溝壑,人跡罕至,雜草茂盛,在這裏已經挖好了一個長方形的坑,偏臉子正想用步丈量,就聽沙土和野草中傳出聲音:“按您的吩咐,正好是長兩米,寬一米半,不會差的。”聽聲才知道,鞋拔子的頭還杵在地上呢。

“好,先用黃表紙把坑底鋪滿……再把這一袋子錢放進去……點著一炷香……我讓你帶的木方子帶來了嗎?給我……你現在可以麵向正南跪在坑沿邊,雙手舉起香火,閉上眼睛,排除雜念,心想神靈……”

鞋拔子按照口令一一做完,一動不動地跪在那兒等著法術開始。這時,偏臉子就站在他的右後側,手裏抄起的木方子有一米多長,水曲柳的材質堅硬如鐵,岔開的雙腿和握緊木方的姿勢活像正要大力擊球的棒球手。

“一叩首,牢獄之災到門口,禍從天降壓在頭。心誠則靈神保佑,逃過一劫磕個頭。”

鞋拔子聞聽已不是在磕頭,而是在搗蒜,直逼得偏臉子不得不拖著長音喊了聲停,才使得法術能繼續下去。

“二叩首,黃紙鋪就逃生路,木方擋住牢獄門。百萬重金鎮住禍,保住財運守女人。”

鞋拔子已經搗不動蒜了,他把腦袋撂在地上,整個人也癱在那兒。偏臉子舉起木方比量了幾下,覺得這個角度使不上勁兒,又拖起長聲喊道:“跪天跪地跪神靈,趴在地上大不敬,直起身來。”鞋拔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晃晃悠悠地挺起腰跪得直溜溜的。

“三叩首,惡人該當惡人運,自己挖坑我來填。魂斷陽間時辰到,老子送你上西天。”

偏臉子早已沒了耐心,他把木方子高高掄起,狠狠落下,就聽西瓜摔在地上般的一聲響,鞋拔子老老實實地一頭撲進他自己挖好的土坑,趴在那兒乖乖地一動不動。偏臉子怕他不聽話,跳進坑裏又狠砸了幾下,已經摔爛的西瓜再砸時,聲音就不如開始時脆生,人也老實得大氣都不出。

“狗卵子,你他媽的也有今天啊!”

輕鬆地連殺了兩個人,接下來可就都是力氣活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不遠處妙妙躺著的地方,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把她背過來也扔到土坑裏,再把他們埋嚴實了,用荒草和樹枝偽裝一番,最後把那一袋子錢壓在肩上一路飛跑,搶在天亮之前回到富貴家園他寄住的鍋爐房。他進了門身子一軟癱在地上,連把砸在脖子上的旅行袋推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偏臉子殺人殺得順手了,不但順手還順心,殺出了一片好心情。他再也沒有了從前見人矮三分的感覺,他甚至覺得殺出了一種高人一頭的心氣兒。他癱在地上,可好心情卻高高地掛在天上,他使勁地把壓在脖子上的旅行袋推開,頭枕著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錢,真有點豪情萬丈了。

想想他這小半輩子,活得那叫一個寒磣哪。數理化整不明白,高中沒考上,隻得夏天蹲市場賣菜,冬天杵大崗幹力工,都是叫人瞧不起的活。再加上他天生一張兩邊不對稱的偏臉子,更是一副活該挨欺負的倒黴相。有一次在市場賣菜,鞋拔子一走一過看他不順眼,上來就是兩個大嘴巴子,他眼前一黑,隻看見滿天星鬥,回去後兩隻耳朵清脆地嗡嗡了好幾天,就這,他連個扁屁也沒敢放。他就是這樣,長得癟癟瞎瞎的,膽子還沒有闌尾大,別說殺雞,就是收拾個魚都不敢動刀動剪子。可他又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整天夢想著做大生意發大財,夢想著自己辦農場、開公司、開超市,可是沒有文化沒有靠山沒有門路,上哪兒去發財呢?他在銀行門前轉悠過,一想到搶就禁不住要找地方撒尿,真刀真槍的,那可是玩命啊。村裏有幾個鬼子六在外麵掏兜,也曾想拉他入夥,可他一想到偷就哆嗦,往人家兜裏伸手,要是掏響了,這頓打也挺不住啊。唉,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認了吧。可沒想到時來運轉,一個親戚托關係找到鎮裏建築公司的經理祁大管子,讓他到那兒去上班,因為當力工不用考試,掙的是苦力錢,所以他順利地在鎮裏上班了。活是夠累,沒黑沒白的,可一個月差不多兩千塊錢還是覺得值。時來運轉沒想到,好景不長更是沒想到,就在剛開了一個月的工資沒幾天他就出事了,而且是出了一件抬不起頭見不得人的事。

在他施工的那個工號旁邊,有一家洗浴中心。他在白天幹活時突然發現女浴池的窗戶就衝著工地,由於窗戶很高,如果旁邊不蓋新樓根本不用遮擋,可這樓一層一層地往上長,浴池就暴露了出來。他發現了這個秘密,白天外麵亮裏麵暗,再加上有水蒸氣,什麼也看不清。急得他揣著亂蹦的心苦苦地捱到了天黑,色膽包天的行動開始了。他趁黑夜悄悄爬上腳手架,找了一塊跳板搭在浴池的窗台上,就這樣冒著生命危險從空中摸上了女浴池的窗台。他往裏一探頭,媽呀,心差點沒蹦出來,眼珠子差點沒掉進去。他看到了一個絕美的豔女,這跟雜誌、撲克、掛曆、電腦裏的豔女不同,這可是個熱乎乎的活物。他已經嗅到了帶香味的熱氣,這熱氣一下子滲透了全身,像爐火熔鐵一樣,刹那間,他臉上的所有部件都偏向了一邊。偏臉子這個外號是看不起他的人糟踐他,其實他的臉有點偏,可並不明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不過當他的情緒激動時,臉確實會偏向一邊。在他抻長了脖子把臉送進去的時候激動萬分,臉自然偏得更厲害了,恰恰豔女抬頭,被這猙獰的一角偏臉嚇得尖叫了半聲就暈過去了。眼看人躺在了地上偏臉子都沒有動彈,他不過把抻長的脖子縮了縮,垂涎三尺地把乳房下邊的紅痣刻在了心裏。保安來了,看住他不讓下來,警察來了叫他下來塞進警車裏。在派出所他聽見祁大管子來了,在走廊裏嗷嗷叫著要拘留他,要一腳把他踢出建築公司。抓他的保安偷著告訴他,這個女人是祁大管子的小姘,蹲拘留是躲不過去了。出了拘留所,他掩著臉離開了從小長大的地方,在縣城的富貴家園當起了勤雜工,他每天不但要清掃停車庫和小區的花園,還要維修欄杆、健身器材、換燈泡等。他好說歹說,物業才同意他在鍋爐房打個地鋪,晚上就住在那裏。這時的他已經徹底心灰意冷了,閑著沒事就蹲在路邊陰涼裏看熱鬧打發日子。

所說的熱鬧就是一個幹瘦老頭在路邊坐個馬紮,地上鋪著一張紙,四角用小石頭壓住,上麵是一幅八卦圖,還有密密麻麻的天幹地支、陰陽五行和六十甲子等表格,不過是個招攬行人算卦的地攤兒。沒幾天,他看熱鬧就看出了門道,趁著沒人的時候,用手指點著瘦老頭的鼻子三聲冷笑:“好你個胡仙,我看你這算卦相麵之術不過是蒙人騙錢的鬼把戲,就這套我也會。”

瘦老頭姓胡,有個外號叫胡半仙,叫來叫去被省略成了胡仙。胡仙也笑了笑,笑得比他還冷:“你會?哼,這可是門學問,周易八卦你懂嗎?天幹地支你懂嗎?納音五行你懂嗎?幹這行可不是張嘴胡咧咧,得有點真本事才行。”

“你少忽悠,你把天幹地支和六十四卦背下來我聽聽?你要能背下來,我就算你真有本事,你要是背不下來,就別在這兒蒙人騙錢了。”

看著偏臉子神氣活現,胡仙沒了底氣,他摸摸索索地掏出支煙點著,眯起眼睛,腮幫子鼓動了兩下,吐出兩個煙圈來。

偏臉子把他嘴上的煙夾到自己手裏,吸了一口,也吐出兩個煙圈,正色說道:“咱先說說這算卦的人。凡是來的都是迷信之人,要是不信這個他也就不來了,這樣你就占了上風,可以滿嘴跑火車地騙人了。我現在就把騙術給你叫開,我讓你心服口服。老頭老太太來算卦,多數是問兒女的學業、婚姻、望子成龍,盼子富貴;中年人多數是來算仕途、生意,心裏想的是官運亨通,財運大發;女人來給老公算卦沒別的,都是疑神疑鬼,就怕老公有外遇;學生算卦最簡單,能不能考及格,能不能上大學。到你這兒來的這些人,個保個都是有災有難的,再就是有什麼坎過不去,有什麼事想不開的人。因為不會有人順風順水來找算卦的。而你的騙術很簡單,就是三招,第一招是好話奉承,一口一個嚴父慈母、忠孝子孫,再不就是模範丈夫、賢妻良母,這就把人給誇得舒舒服服,摩挲住了;第二招就是嚇唬人,不是血光之災就是大難當頭,這一棍子下去誰都得給打蒙;最後一招就是讓人明白破財免災的道理,你幫他消災避難,他自然得花錢買平安了。你就是這樣把錢騙到手的,我說的對不對?哎哎,你倒是說話啊。”

胡仙低頭不語,他把地上的八卦圖疊起來塞進布兜裏嘟囔了一聲:“走,到對麵的吊爐餅一人整一瓶二兩半。走啊,我請客。”

從這以後,兩個人相安無事。一個照常擺攤算卦,從那些善男信女手裏騙點小錢,另一個沒事搭邊看看熱鬧。隻是胡仙隔三差五地扔給偏臉子一盒煙,還在道對麵的吊爐餅又請他喝了一回二兩半。

俗話說,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可偏臉子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殺機驟起卻是在一個天要下火的中午,一個安靜得直打盹的大中午。

偏臉子剛幹完活從車庫出來,就聽到有人喊他。喊他的人是個胖乎乎的老太太,姓郝,大家都叫她郝大媽,是小區的清掃工。她姓郝,人也好,清掃工這份不起眼的工作她幹得有滋有味,用盡了全部的心思。冬天她看見哪塊有冰怕人滑倒,就往地上撒沙子,夏天地上存了雨水,她就是冒著雨也得把水清掃幹淨。有一次,一個孩子從滑梯上掉下來摔破了頭,她背起孩子就往衛生所跑,結果把腰間盤的老毛病累犯了,好幾天起不來床。記者找上門來,她隻能趴著接受采訪。她說了句話:“我不過就是好心腸。”記者把這句話當成專訪的標題登在了報上。物業的經理也登門慰問,還給了二百元獎金。一時間,郝大媽成了小區裏的名人,誰見了她都會打招呼問好。她也是美滋滋的,幹起活來更是勁頭十足。

偏臉子心想,這個多事的老太太不知道又要做什麼好事,一個人弄不了才來喊他。可郝大媽喊得緊,他也就隻好跟她向憩園跑去。在甬道的轉彎處有個女人倒在地上,偏臉子嚇了一跳:“出了什麼事?”郝大媽倒鎮靜,不緊不慢地說:“是她自己拎著這個大包累得一頭栽這兒了,天太熱了,八成是中暑了,先把她抬到椅子上歇一歇就會好的。”郝大媽架起胳膊,偏臉子搬起腿,這一抬,女人的露臍裝就被扯得成了露乳裝,乳房下方的紅痣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更加燦爛。是她?再看看臉,媽呀,真的是她!郝大媽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把紅痣遮住了,偏臉子也冷靜下來。命運讓我再次撞上這個娘們兒是什麼意思?是福是禍?去他媽的,想那麼多幹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的目光被扔在一旁的旅行袋吸引住了,他順手拎了拎竟沒有拎動,再用力一拎,才拎起來,怪不得把這娘們兒累趴下了。出於好奇,他要看看裏麵是什麼東西,可拉鎖剛剛拉開條縫,他就像被火燎了手一樣,抽筋似的又拉上了。錢,全是錢啊,這麼大的一個旅行袋竟然塞得滿滿的都是錢。

女人在椅子上躺了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正把她扶起來的郝大媽和守在旅行袋旁邊的偏臉子。她明白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謝謝你們,你們是好人。”郝大媽攙著她,偏臉子栽楞著肩膀拎起旅行袋,把這個女人送到十二層的家裏。她顯然沒有認出偏臉子,她好像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還好像拿出兩遝錢作為酬謝,被郝大媽謝絕了。但這些在偏臉子的記憶裏都是模模糊糊的,他的心被塞得滿滿的一旅行袋錢塞得滿滿的,甚至有些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