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經緯線上的蘇繡經典(1 / 2)

經緯線上的蘇繡經典

鑒·辨·賞

作者:孫迎慶

很少有一座城市明顯地把自己和女紅聯係在一起。姑娘們深鎖紅閨,足不出繡閣一步,母教女,嫂教姑,代代相傳下來。女紅是女孩子的必修課,即使豪門大家的女子也不例外。待字閨中的女孩帶著對愛情的向往很早就做足了女紅的功課,因為在蘇州,女孩談婚論嫁時,婆婆先向媒人要繡品,從繡品的圖案針腳中判斷未來媳婦是否靈巧和嫻淑,刺繡因此也就成為衡量姑娘賢淑內秀的一個標準。蘇繡也就成為蘇州女孩一生中最美麗的情結。

蘇繡產生的時間,最早一說是春秋時代,據西漢劉向《說苑》記載,春秋吳國貴族“繡飾華麗”,日常衣物甚至陳設飾品都用絲繡點綴。但這種“絲繡”是否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蘇繡?由於缺乏實物,現已無法追溯。迄今為止,蘇繡可以看到的曆史大約在1100年前,上世紀70年代蘇州瑞光塔發現的幾幅南宋蘇繡經袱就是明證。明代蘇州民間出現了“閨閣家家架繡繃,婦姑人人習針巧”的景象。在繪畫藝術方麵出現了以唐寅、沈周為代表的吳門畫派,推動了蘇繡的發展。不少吳門畫派的畫師開始為蘇繡設計、描畫底本,將傳統山水畫的精髓引入到蘇繡當中,通過對這些書畫技巧的描摹和借鑒,蘇繡更趨精美雅致,從民間藝術一舉登上大雅之堂。清代是蘇繡的全盛時期,可謂流派繁多,名手競秀,蘇州一度被譽為“繡市”,皇室享用的大量刺繡品,幾乎大多出於蘇繡藝人之手。另外,一些富家閨秀,也往往以此消遣時光,陶冶性情,她們所繡作品被時人稱作閨閣繡。刺繡者本人除具有熟練的運針技法外,還善於繪畫,或有畫家參與設計繡稿及指導繡製,從而使這類刺繡形成了獨特的畫繡風格特點:首先繡稿大都采用國畫形式的布局、結構與造型方法,大都均有題詞、落款,悠閑、高雅,反映了文入畫家的閑情逸致;其次繡工精致,采用易轉折絲理、鑲色和順的擻和針、套針等針法,運針不露針眼,平服舒坦,針線細密,工精藝巧。明清以來著名的蘇繡名家有金淑芳、丁佩、淩杼、薛素素、薛文華、沈壽……每一個名字都是蘇繡的一段曆史和傳奇。

元代蘇繡藝術品傳世極少。元代蘇繡《先春四喜圖》以梅花、茶花、水仙花象征著初春,而以四隻歡叫於枝頭的喜鵲象征“四喜”,故名“先春四喜圖”。圖中一幹梅花從左方側出,枝幹經彎曲後而上聳,四隻喜鵲棲息於枝間,其下有嶙峋的山石,坡石之旁數枝水仙。全畫以坡石將這些細散的花鳥山石集成一完整的畫麵,既熱鬧活潑而又穩重。針法以戧針為主,花蕊用鎖繡,喜鵲的身體羽毛用單套針和刻鱗針,喜鵲腳用紮針。繡法上的特色是用了“水路”,如相疊的花瓣、交叉的葉片、葉脈的紋理等輪廓均留以白線勾出,開啟後世刺繡留白技法的先河。通幅設色清雅,用針平整,可略窺元繡品之風格。

金淑芳所繡《觀音大士像》為難得一見的明代蘇繡傳世品。觀音右手托下巴,胳膊支撐在一塊凹陷山石中,左手持一串寶珠,兩手腕上,各佩有環釧。右腿盤坐,左膝拱起。臉部線條柔和,神態內斂,恬靜文雅,表現出一種母性的慈愛。觀音頭部四周圍以蓮花發飾,其上正中間嵌以阿彌陀佛像。頭頂上的長發,束成兩個圓環狀發辮,腦後披發作束辮狀,散亂地飄浮在雙肩上。在觀音身後,威嚴地站立著傳說中的南方八大神將之一,匹天王及三十二將主位的韋陀,身穿堅固甲胄,手持金剛杵。繡款:“萬曆己未孟春,金氏淑芳恭刺”。款署:“華嚴弟子盛可繼敬書”。此圖針法繁複,有十餘種之多,如觀音飄逸的發絲用套針,手中念珠用齊針,韋馱盔甲用網針,龍身用刻鱗針,石山等用套針。針腳細密平齊,以絲線色度變化形成暈色效果,極具畫意。

清末刺繡名家淩杼,其以濃厚的閨閣繡風格和高超的技藝成為閨閣繡的最後一位大師。淩杼所留傳的山水繡較少,南京博物院藏有其未完工山水立軸,山水輪廓用絲線勾襯,從而使山峰巒障,層層疊疊,凹凸而有層次。相比較山水繡的賦形達意,淩杼人物繡更見精神,即在忠實於原稿的基礎上又用各種針法進行再創造,賦予原稿新的藝術理解。南京博物院收藏的《窅娘舞蓮圖》是淩杼人物繡中最出名的精品力作,原稿采用吳友如《百美圖譜》之一。繡品表現了五代十國時南唐後主李煜的宮嬪窅娘在金蓮花上起舞的情形,舞姿灑脫出俗,優美迷人。畫麵以線描為主,設色素雅,布景用白描法,更襯托人物主題。人物服飾多用齊針,針線工巧流暢,色澤濃淡、明暗均達到層次和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