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光碎影之,籬苑書屋(2 / 3)

慕小梅跑近,問,你們家小蹦子呢?

在車上呢。司徒軒朝小區停車場努了努嘴。

放下來吧。

放下來幹嘛?又不在這兒遛。

剛認識就擠在那麼狹小的空間裏,不打起來才怪。先拉下來遛遛,等它們倆熟悉了再上車嘛。

哦,對,怪我沒想那麼多。司徒軒帶著慕小梅往小區停車場走去。

走近,司徒軒打開車門,車內立刻探出了一個胖胖的腦袋,耷拉著舌頭,喘著粗氣,對著司徒軒搖起了尾巴。

慕小梅立刻驚呼了起來,好小啊,才幾個月大吧。

對。司徒軒笑著點頭。

慕小梅伸手去抱它,司徒軒阻止道,小心啊,它對不熟悉的人很凶的。可惜已經晚了,慕小梅已經將它抱進了自己的懷裏。而那隻牛頭犬也開始極不情願的扭動起身子,嘴裏不時發出“咕嚕”聲音。慕小梅知是一種警告,放下了它。

司徒軒走過來拉她,問,傷到了沒有?

沒有。慕小梅擺了擺手。不過你們家這位可真夠凶的,我們小豆子從來沒這樣對過我。

需要時間嘛,熟悉熟悉就好了。司徒軒答。

慕小梅有些不甘心,蹲下身去,用一種極溫柔的聲音跟小蹦子說話。好一會兒,再伸手撫摸它時,小蹦子便不再發出抗議的聲音。慕小梅欣喜的抱起它,轉頭問司徒軒,它叫什麼?

小蹦子啊。司徒軒答,不是在電話告訴你了嗎?

真打算叫小蹦子啊,太難聽了吧。慕小梅皺起了眉頭。

當然,你們家叫小豆子,我們家的就得叫小蹦子,要不你們家改個名?

我才不改呢。慕小梅挑了挑眉頭。

那我們也不改,小蹦子挺好,爛名好養活。趕明兒再長成個大帥哥,生出一窩小帥哥來,多有成就感。司徒軒將套在食指上的車鑰匙慢慢轉一圈。

不會吧,你還真打算讓他配種啊,我們這位可是早早兒的就結紮了。所以啊,你還是找別人吧,你那夢想在我們這兒是要落空滴。

司徒軒將鑰匙再轉一圈,答,好啊,那明兒我也帶小蹦子也去做個結紮。

那還怎麼生一窩小帥哥啊?

不生了唄。司徒軒聳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從此我們家小蹦子隻和你們家小豆子玩神交。

神個屁,從來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我教你啊。司徒軒說著往慕小梅這邊湊了過來。

慕小梅趕忙指指地上的小蹦子喊,喂,別鬧了,趕緊走吧。

走。司徒軒放過了她,抱起了小蹦子塞進了車後座,再回身,將小豆子也抱起來塞了進去。隨後,司徒軒朝著慕小梅走了過來,沒等她回過神,抱起她就往前走。慕小梅嚇得一通狂呼亂叫。他不管,開了車門,將慕小梅往副駕駛座上輕輕一拋,“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他轉到了車子的另一邊,拉開車門,自己也坐了上來。慕小梅還有些心魂不定的看著他,他已點火,倒車,快速的將車開出了小區的停車場。

車很快上了高速,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半天,司徒軒轉頭問慕小梅,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了?

想聽什麼?慕小梅伸直了腿,懶懶的躺在了座位上。

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司徒軒鬆開了保險帶,斜著身子,從抽屜裏摸出一包煙來。他點著,開了天窗。風突然灌了進來,極為刺耳的嘯叫不停。

這麼吵,還怎麼說話啊?慕小梅不滿的擰開了音響,一曲激昂的交響樂突然也響在了嘯叫聲裏。所有的聲音混在一起,氣氛滑稽。

換個台。司徒軒伸手摁了摁,一曲輕柔的藍調傳了出來。可以嗎?他轉頭問慕小梅。

什麼可以嗎?慕小梅正對著窗外發呆,一時沒明白他的問話。

司徒軒不滿的叫道,喂,這位女同誌,可否認真點。跟你討論嚴肅問題呢,怎麼老走神?

看窗外的秋色呢,沒空理你。

有那麼好看嗎?比我還好看?司徒軒假裝也去看風景,故意往慕小梅那邊湊了湊。

慕小梅推開他,假裝生氣的吼道,好好開車,搗什麼亂啊。

司徒軒撇撇嘴,退了回去,又笑著問慕小梅,姐們,你都不問我帶你去哪兒,萬一我給你賣了怎麼辦?

不會的。慕小梅自信滿滿的答。

對我這麼有信心?司徒軒彈掉煙灰,由嘴裏吐出一個煙圈來。

當然,慕小梅瞟他一眼,笑道,你還沒得手呢,怎麼舍得賣我。

哈哈,司徒軒大笑,掐滅煙頭,回慕小梅,你怎麼把我說得跟個色情狂似的。

你不是嗎?

我要真是,你就慘了。司徒軒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你很怪。慕小梅突然說。

什麼意思?司徒軒關了天窗,車廂內恢複了之前的安靜,藍調音樂還在飄。

慕小梅嘴角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你吧,看著像喜歡浮華世界的人,偏偏又極為怕吵,休閑時光應該都呆在比較安靜的環境裏吧?

司徒軒瞟她一眼,答,別試圖解讀我,沒那麼容易,小姑娘。

難道我說錯了?慕小梅看著他。

司徒軒瞟她一眼,笑道,人有很多麵的。不過這麵你倒是說對了。我是個工作狂,但閑暇時刻會找一種比較安靜的方式來放鬆自己。

嗯哪,孤獨也是一種形而上的體驗嘛。

司徒軒瞟她一眼,繼續笑,此話有深意,不像你這般年紀可以體會到的。

有什麼難的?書中自有言如玉。

司徒軒笑笑,不再說話。

不過……,還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麼?司徒軒問。

為什麼你不像旁人那樣選擇高爾夫之類的休閑活動?那樣不是顯得很高雅嗎?

為什麼我要像旁人那樣?

慕小梅想了想,無言以對。

司徒軒笑起來,答,平常我也打高爾夫啊,與生意場上的朋友經常在一起打球。但真正讓自己放鬆的方式,我選擇安靜。

嗯。慕小梅閑閑的應一句,不再說話。

司徒軒接著說,人生大抵如此,掌聲再雷動又如何?巔峰時代不過也就那麼短短幾時,萬事萬物終有逝去的一天,所以,相對於虛無的繁華,我的內心更執著於平靜。這些都不過是個人節奏的問題而已,掌握好了,便可在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裏來去自如。

聽著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感覺啊。慕小梅調皮的朝他擠擠眼。

司徒軒也不介意,聳聳肩說,現代人的平靜大抵如此,不是遁隱山林,不是遠離人群,而是在喧囂與擾攘之間給自己找尋一個平衡點而已。

嗯。慕小梅點點頭,慢慢念道,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寵辱不驚嘛。

喂,你在聽我說話嗎?司徒軒伸手過來咯吱她。

慕小梅笑著躲。這不正誇你呢嗎?

誇我了嗎?怎麼感覺你又走神了呢?司徒軒收了手。

窗外的景色實在是太美了,舍不得將眼睛挪開。

嗯。司徒軒也讚同道,這是北京最美的季節,所以才要帶你出來玩的嘛。喜歡就好好看看吧,轉眼就要入冬了。

你這話倒讓我想起了葉慈的詩。慕小梅一邊拉扯毛衫上的拉鏈,一邊對著司徒軒笑。

怎麼講的?

萬物皆變,凡美麗的終必漂去。

唯有我對你的心依舊,永遠不會改變。

呸,怎麼可能啊?你這誓言給重了。慕小梅將身子扭向了另一邊。

沒有啊。司徒軒聳聳肩。我不過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而已,不喜歡啊,不喜歡我換一句,風華一指流沙,蒼老一段年華,這一季即將翻過,愛你的心依舊停留原地,永遠永遠。

慕小梅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揶揄道,這位先生,你的女朋友至少得以一打來論吧?

為什麼?司徒軒假裝不知。

你簡直太會甜言蜜語了,要不是來之前我給自己打了一針預防針,估計這會兒也已被你捕獲了。

遲早的事,你那預防針也不過隻能防一時,不能防一世,我要的是你的一世。司徒軒說著將臉又湊了過來。

打住。慕小梅笑著躲開。這招用過了,不管用。

司徒軒收回腦袋,一臉自信的回,管不管用不由你說了算,現在我開著車,暫不與你討論。

下了車也一樣。慕小梅也一臉自信的答。

餓不餓?司徒軒轉了話題。後麵有個紙袋,給你買了金槍魚餡料的全麥麵包,喜歡嗎?外加可樂。

啊,太好了,我都忘了自己還沒吃飯這事了。慕小梅轉身去找,摸到了一個大紙袋子。她打開,拿出裏麵的麵包,吃了起來。

司徒軒問,好吃嗎?

好吃。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金槍魚餡料的?

我掐指一算就給算出來了,怎麼樣,牛嗎?司徒軒舉起可樂,遞給她。慢點吃,別噎著。

慕小梅接過可樂,喝一口,問,我這人是不是太外在了,很容易被看懂吧?

怎麼會?不過是我閱人無數而已。

臭美。慕小梅瞟他一眼。

司徒軒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喋喋不休的與電話另一頭的人講生意經。慕小梅懶得聽,繼續將手裏的食物吃完,再將垃圾丟回了紙袋。她轉頭看看司徒軒,他還在講。她笑笑,將目光轉向窗外。剛才還一整片暗灰色的鋼筋叢林,這會兒已是層林盡染。慕小梅的心突然湧起了萬般情緒。她記起了祝奇安在的時候,也常帶著她這般雲遊四海。北京周邊的這些地方,他們幾乎都已去遍。可如今風景依舊,人卻轉換了流年。

司徒軒接完了電話,轉過頭來叫,快看,那片山頭真美,應該帶個相機出來。

慕小梅尋聲望過去,不過一株孤零零的小樹而已。

嗬嗬,是不是失望了?司徒軒壞笑道。

不會啊,很美。慕小梅一本正經的答,似乎聽到了某種呐喊於山穀間的傳遞。再回傳,逆向飄進了亙古的蒼穹裏。

不錯,有意境了。

酸不酸啊,還意境。我這是在學你的花言巧語呢,沒聽出來吧。

司徒軒伸手再拿出一根煙,剛要點,被慕小梅一把奪了過去。愛護小動物,密閉空間少抽點煙。

是,老婆大人。司徒軒應聲收了手。

車子此時正好下了高速,又接著往前走了一小段,拐進了一個小鎮裏。

好美啊,慕小梅望著窗外叫了起來。

美嗎?一般吧。司徒軒一邊找著停車位,一邊答著慕小梅。

你可能來得次數多了,所以不覺吧。

怎麼會,我也是第一次來。你可能喜歡它寧靜的氣氛吧?司徒軒熄了火,將車停穩。

也許。慕小梅點了點頭。

下車吧。司徒軒拉開了車門,跳了下去。他將後門打開,放出兩隻急不可耐的小家夥,再分別給它們套上鏈子,這才繞到另一邊門來接慕小梅。

慕小梅看見他牽來兩隻小家夥,叫道,讓我也牽一隻吧。

司徒軒拂開她的手,怎麼,還怕我搞不定它們倆個?

那倒不會。慕小梅笑了起來,你這麼牛一人,別說是兩個了,就算是兩百個恐怕也不在話下吧。

那倒不至於。二十個應該沒問題吧。

甘拜下風。慕小梅朝他一鞠躬。

豈敢豈敢,就差一人了。司徒軒還禮。

慕小梅知道他什麼意思,不理他,開始往前跑去。邊跑還邊回頭叫道,快點,空氣非常好,一起來跑跑步吧。

跑步就算了吧,司徒軒原想安靜的走走,卻架不住小豆子和小蹦子的大力拖拽,也隻好隨著它們小跑了起來。

慕小梅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叫道,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司徒軒在她身後追得氣喘籲籲,邊追邊叫,前麵那位女童鞋,看來你很喜歡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啊。

對啊。慕小梅放慢了腳步,回頭對司徒軒說,不過我這人讀書從來都是太過泛泛,往往隻取意境,不究其實。

無所謂。司徒軒邊喘粗氣邊對她說,隨自己喜歡就好,讀書隻是一種態度而已,不用在乎形式。

同感,我也是這麼想的。慕小梅甩甩頭,又接著往前去了。

還跑啊。司徒軒對著她的背影叫,小梅,小梅,差不多就行了吧,咱們是來遛狗的,又不是來遛人的。

慕小梅停下來,等司徒軒走近,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他。這位老先生,您今年貴庚啊?跑這麼兩步你就成這樣了,還怎麼去搞定你那二百多位啊?

喂,我說的是二十幾個好嗎?司徒軒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慕小梅將背包取下來,打開,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了他。

司徒軒接過來,擰開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