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麼?
慕小梅笑而不答。
鍾夕文伸手扯了她的頭發,吼道,快說。
慕小梅呲牙咧嘴一番,回道,我怕那至多隻是***不是愛。
鍾夕文長籲一口氣,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我的老天爺,小梅,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就這麼個不過啊?
對啊?慕小梅點了點頭。這不重要嗎?
鍾夕文不答反問,那你想要嗎?。
嗯……應該有點吧。慕小梅的臉紅了起來。
那不就得了。鍾夕文攤開了手。誰不是這麼過來了。都什麼年代了,還非得先談戀愛再上床啊。鍾夕文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上床”二字也說得極大聲,引來了一眾人的側目。她完全不理,翻翻白眼撇回去,依舊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對慕小梅說道,走走看唄,約你就去。
隻是,我這心裏老覺得對不起奇安。慕小梅將一直握著的那把小勺丟進了咖啡裏,有些煩亂的攪了起來。她的眉頭緊簇,小小翹起的鼻頭顯得格外的俏皮。睫毛在臉頰處畫出兩道陰影,像兩扇張開的羽翼,偶爾輕顫時,更顯一番楚楚動人來。
鍾夕文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心中突然就原諒了祝奇安也放過了自己。輸得不丟人,她想,當年如若換作自己是祝奇安,也會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心動無比的。
她伸手握住了慕小梅,輕聲道,小梅,或許奇安要的是你放手。
怎麼可能?慕小梅驚叫了起來,眼中瞬時蓄滿淚水。
不是忘記。鍾夕文隻好將語氣放柔了些。是放手去找尋屬於你的新的幸福。三年了,你也夠了。
慕小梅的眼淚掉了下來,掉進了深棕色的液體裏,不見了蹤影。
鍾夕文遞過來一張紙巾,勸慰道,寶貝兒,小小抒個情就行了,別泛濫啊。
慕小梅接過來,擦幹眼淚,對鍾夕文道,放心吧,我試著和司徒軒往前走走,如果不合適就算了。
那,還沒開始呢就先想不合適,合適都被你想不合適了。要對自己有信心,更要對自己的幸福有信心,聽到沒有?
知道了,媽。慕小梅丟掉那張紙巾,也丟掉了那份突至的傷心。
你還是叫我妹吧。鍾夕文笑道,我可不想被你叫得那麼老。她靠回椅背,極為優雅的端起了咖啡,又放下說,小梅,要不你還是來我公司上班吧,你老這麼一個人呆著,我怕你寂寞。
算了,別作無用功了,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經濟上呢?
幹嘛?查戶口啊?我現在又不是沒有掙錢?
好吧,要不要我給司徒軒打個招呼,讓他待你好點。
千萬別。那樣就太傻了。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我可不想再被他叫作土老冒。
啊,他敢這麼叫你,哈哈,他不想活了,我哪天見著他非修理他不可。
笑個屁啊,開玩笑啦,我都沒介意你介意個屁啊。該你了,說,昨晚到底和誰在一起啊?
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鍾夕文舉起電話撥了出去,一會兒聽筒那邊傳來了男聲,親愛的,想我了?
額,慕小梅的下巴抖了起來。
鍾夕文一臉幸福的回過去,特別想,你現在在幹嘛呢?……,啊,睡覺啊。昨晚忙了一夜,都沒睡好吧?要不要來找我,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好,那就來世紀京緣的二樓咖啡廳吧。……好……好,那我們等你。快點,拜,親親。
額,慕小梅的下巴再次抖了起來。
額,鍾夕文也學著慕小梅的樣子抖起了下巴,嘴裏說道,一會兒就到,怎麼樣,特聽我的話。
哪跟哪兒啊,這才剛開始,別被表麵現象給迷惑了。
我才不管那麼多呢,我隻要當下我開心我快樂我happy就好了。我不像你,什麼事都要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還說。慕小梅瞪起了眼。
鍾夕文笑笑,也不再解釋,端起那盤起司蛋糕吃了起來。慕小梅瞟她一眼,也伸過來小勺,與她一起吃了起來。
一盤起司蛋糕還沒吃完,鍾夕文突然站起身來,慕小梅趕緊咽下嘴裏的蛋糕,也站了起來。她隨著鍾夕文的笑臉回過頭去看時,愣在那裏。
咖啡廳的入門處,三兒穿著一件純黑色的商務T,棕色休閑褲,難得如此幹淨利落的打扮,朝氣蓬勃的朝著她們這邊晃了過來。
剛走近,還未來得及開口,慕小梅已將手裏的那勺起司蛋糕朝他丟了過去。小子,我讓你照顧朋友,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鍾夕文閃身擋了過去,小梅,別這樣,是我自己願意的好嗎,跟他沒關係。
怎麼跟他沒關係,這壞小子,竟敢對我的朋友下手。慕小梅再挖出一勺,又丟過去。
三兒邊躲邊叫,小梅,你能不能等我說清楚了再發火啊?
慕小梅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三兒站直身子,整整衣冠,擦汗,又接著向著旁邊幾桌人道歉,這才回轉身來問慕小梅,要不要換個地方?
慕小梅高聲叫了起來,幹嘛,怕丟人啊。
喂,差不多行了啊。鍾夕文也叫了起來,我們男不婚女未嫁的,怎麼就丟人了?
慕小梅跺腳,轉身要走。
三兒趕緊將她拉住,嘴裏求道,行了行了,都算在我腦袋上行嗎?至少坐下來給個機會說清楚嘛。
慕小梅回身看看三兒,又看看一旁生悶氣的鍾夕文,鼻子裏“哼”了一聲,扭身往裏麵一張大桌走去。
三兒也推著鍾夕文走了進來,剛坐下,慕小梅就發難,說吧,說說你們的好事。
三兒立刻諂媚道,喝多了,喝多了,昨兒晚上一開始隻是玩玩骰子而已,沒想到玩著玩著就多了。
慕小梅狠狠的白他一眼,叫道,誰信那。三兒,你知道我們這姐們酒量不好,你還狂灌。
蒼天啊。三兒叫了起來,向毛主席保證我絕對沒有灌她,你給我三膽兒,我也不敢啊。你問文文。
哦。慕小梅轉向了鍾夕文,冷笑道,那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囉?
小梅……。鍾夕文也轉向了她。高興嘛,喝著喝著就多了。
哼,誰信啊。慕小梅轉開了臉。
不信算了。鍾夕文也沒好氣的轉開了臉。
說吧,三兒,說說你們打算怎麼辦吧?
小梅,我們可是非常認真的,我們打算閃婚。
閃你個頭。慕小梅又轉向了鍾夕文,叫道,文子,我可告訴你啊,我跟三兒合作這麼長時間,這人當哥們沒話說,若要當愛人,嘿嘿,那你可就得小心哦。認真你就輸,不信你就走著瞧。
不會的,這次堅決不會,我向你保證。三兒急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慕小梅也挺胸站了起來。幹嘛?比高啊?比高你就認真了?
算了算了,小梅。鍾夕文也站了起來,拉著兩人的手坐了下去。人總會變得嘛,你就祝福我們一回不行嗎?
我不是不想祝福,文子,你還不知道我?巴心巴肝為你好,主要是三兒當老公真不靠譜,太沒有責任心,我怕你受傷。
喂,小梅,我還在跟這兒呢。三兒高叫一聲。
慕小梅完全不理會,也高叫道,當你死了!三兒,我可告訴你,我這姐們可是認真想結婚的,你若沒那個心,趁早死一邊去。
絕對有,絕對有,向毛主席保證絕對有,誰騙你誰孫子。三兒舉起了三根手指頭。
鍾夕文一邊嬌笑著將他的手摁回,一邊對他道,我相信你。
額。慕小梅的下巴又抖了起來。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倆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你們有天鬧得不愉快來怪我。
不會的。認識三兒這麼久,昨兒才知道他挺懂得疼人的。我喝多了,吐得滿地都是,一直都是他在忙裏忙外的照顧我,我挺感動的,小梅,我要找的人就是他這樣的人,你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吧。
我隻好接受,不然還能怎樣?但該提醒的我也得提醒。三兒……。
哎。三兒慌忙答應著。
你若敢……。
絕對不敢。慕小梅話還沒說完,三兒又舉起了手。
事已至此,慕小梅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是無用的了。她坐直身子再問,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事呢?
這兩天。鍾夕文無比較甜蜜的笑道,我們先把證領了,事兒等以後不忙時再辦。怎麼樣?放心了吧。
我不放心又能怎麼樣?慕小梅皺皺眉,不再說話。
三兒小心翼翼的貼過去問,要不晚上一起吃個飯吧,算是提前為我們祝賀。
慕小梅懶懶的瞟他一眼,答道,算了,還是改天吧,今天沒味口。
鍾夕文也貼過來問,怎麼,小梅,還生氣啊?
慕小梅不理她,揉揉太陽穴歎道,大概昨晚沒睡好,今天又起得特別早,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吃個飯再走也不遲嗎?給三兒個麵子。
真不是不給麵子,一堆事。今兒一天都跟你這兒耗著,還沒帶小豆子出去遛彎呢,估計這會兒它都已經上房揭瓦了。慕小梅邊說邊起身掏錢包。
三兒給攔下來了,我來我來。
鍾夕文也站了起來,小梅,讓三兒來吧。
好吧。慕小梅看三兒一眼,點了頭。你們慢慢聊吧,我先回了。
真不吃了?三兒有些不甘心。
不吃了。慕小梅堅持。
鍾夕文知道留不住她了,隻好說道,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慕小梅將他倆一一摁回。我開車來的,原路開車回去就行了。你們就別跟我客氣了。
寶貝兒,鍾夕文拉住了慕小梅手,不放心的再問,真沒有生我的氣嗎?
剛才有,三兒保證完了就沒事了。說到底,我也是巴不得你們倆幸福的。好了,走了,再約。慕小梅一邊做著打電話的手式,一邊往咖啡廳外晃去。
慕小梅走回富麗大廈,找到自己的車,將車開出了停車場。
她開得極快,卻終是慢了下來。這個時間點,隻能是無奈的穿行於蠕蟲趴滿的快速路上,任她如何左拐右突也不過移動半分。幕色漸沉,夕陽的餘暉與天邊的晚霞依舊糾纏著不舍離去,最後的那點斑斕正與漸漸明朗的玄月對峙,伯仲於分秒間,沉淪是遲早之事。
夜空布滿星光之時,慕小梅終於到了家。她衝完涼,跑去陽台上抽煙。那刻,她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渴望,渴望能有一束暖光照進來。可惜沒有。眼前除了慘淡無色的街燈,再無其它。奇安離開的那夜,心同此時。隻是那晚,她把自己當成了守城人,因為某種決意而變得堅定。而今,司徒軒的到來,鍾夕文的再戀,更像是一場失措而突至的繁盛。某種妖嬈之姿正以極其瘋狂的勢頭席卷而來,她卻怯弱了,退縮了。那感覺,更像是一個長年食素之人,在麵對一盤精致牛排之時,想要背棄竟已不能。
慕小梅就這樣站著,任憑風吹過臉頰,生疼的感覺。她點燃手裏的那支煙,開始跟這夜色道別。用極慢的速度,極靜的方式,道別。她手裏的火苗即將熄滅之時,對麵的陽台上突然跳出了一團小火苗。慕小梅趴過去看。那火苗熄滅得極快。一會兒功夫,明明滅滅的又亮了起來。
有人在抽煙。
慕小梅的心猛跳兩下,一個怪異的念頭劃過她腦中。她點亮了打火機,將火苗調至最大,對著那麵陽台晃了過去。滅掉,再晃,安靜的等在了那裏。
隻片刻,那方竟也亮起了一團火苗,以同樣的方式晃了回來。晃,滅。再晃,再滅。
天地恢複了之前的寂然,慕小梅笑了。她丟掉手裏的那尾煙,返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