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問題!”葛龍泉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嚴肅地批評說:“思想守舊,腦袋固化,不識形勢,不懂發展,不顧大局,思維觀念不解放,依然還是如同老太婆的裹腳一樣,在那裏顫顫歪歪慢步行走,早早晚晚要被發展的大好形勢淘汰掉。銀行是誰家的銀行,是國家的,是人民的。銀行是依靠什麼發展,依靠他們的主產品,也就是貸款。就如同你的窯場一樣,你窯場的產品是陶瓷,你生產的陶瓷多了精了有客戶有市場了,你也就發展了,千千萬萬個企業都發展了,國家也就發展了。銀行也是這個道理,它的產品同樣有市場了,同樣也就有了發展,而它的發展也必定帶來社會的發展和國家的發展。我們是國家的企業,我們不貸款誰來貸款?更何況我們現在正是長身材壯肌肉的時候,我們有貸款,身材強壯了,肌肉發達了,銀行會把這麼一個億看在眼裏嗎?相反,銀行還會主動找上門來,再給幾個、十個甚至是幾十個億,希望你能為他們帶來更豐厚的利潤。結果是什麼,我們發展,銀行發展,大家雙贏,共同發展。這是一個簡單的邏輯,這是一個並不複雜的道理。再者,銀行與我們國企本是同根生的一個藤上的兩個瓜,視如同胞兄弟,你還沒貸,就要想著還,這思想深處就有點欠,欠什麼?你們領任務之後,可以回去好好地去思考。”
葛龍泉的一席話,將參加會議的所有的幹部們說得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袁始池什麼話也沒有說,領了任務之後,便返回到學校裏。他能說什麼呢,那一頭就是他的舅舅,這一切都是他舅舅的傑作,沒有他舅舅,就憑葛龍泉他,他死上八回,轉胎十六次,也做不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項目來。不過,袁始池除了佩服他的那個舅舅外,葛龍泉在他的心裏,也挺有一定的位置。相當年,他在窯場抬大缸時,雖然也是混在底層,但怎麼說自己也是一個正式的國營工人,而那時的葛龍泉就是一個流浪兒。而現在的葛龍泉就完全成為另外一個人,而且是一局局長外加一個幾億工程項目的總指揮。葛龍泉能成為今天的葛龍泉,在袁始池的心中,葛龍泉不僅是個榜樣,而且也是一個偶像。
袁始池回到辦公室內,他首先要摸清楚學校目前的家底,家中到底能拿出來多少錢,完成這五百萬的籌資任務後,學校的後續工作還能不能轉得開。於是,他把賈茂、唐三采、官遙、還有會計唐仕雨一塊召集過來,先通報市局的籌資任務與籌資目的,然後對學校目前的資金狀況及家底做了一下簡單的梳理。
嗬,經過這麼一梳理,這可別說,這個葛龍泉還真的不愧為一局之長,他對學校的家底掌握得還真的清清楚楚。目前學校的家底,從資金上來說,今年的招生收入也有幾百萬,加上往年的結餘,向市局上交五百萬的籌資任務後,學校的資金已經是捉襟見肘了,不過,雖然有些緊張,有大專班的收入和市窯務局每年轉來的一定數量的財政撥款,維持一個學期的正常運轉還是沒有問題的。可下一個學期如何運轉,就有些困難了,因為,學校職工中專班學生的收費是按年度交納,而技工班學生的收費是三年一次交清。所以,上交五百萬的籌資後,必須在下一個學期到來之前,還要返還給學校一部分。
對此,袁始池向葛龍泉提出了一個提前返還一部分的折衷方法。而葛龍泉的折衷方法比袁始池更幹脆更利索。葛龍泉的折衷方法是,讓袁始池把學校的家底資金全部打總指揮部的賬戶上,總指揮部出期簡報,表彰學校在整個窯務係統中率先超額完成籌資任務,簡報之後,由市窯務局馬上就向學校的賬戶撥款一百至二百萬。袁始池接受了這個方案,可在執行過程中卻遇到了麻煩。會計唐仕雨拒絕執行,認為這有背於財務綜旨,於財經紀律也說不過去。
這一下好了,唐仕雨終於讓袁始池抓到了機會,馬上向葛龍泉提出了一個提前要求,如果唐仕雨不能調出學校,市局下達的籌資任務,學校一分錢也拿不出來。
哎呀,連袁始池也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個速度,第二天一早,一紙調令送到了學校,限當天內,到市陶瓷研究所報到。唐仕雨自知這張調令的來頭,既有曆史的原因,更有現在的問題,故自己也不在做什麼無謂的抗爭或辯解,做了簡單的交接,便去找姚辯報到去了。
唐仕雨這麼突然一走,反倒是讓唐三采總覺得有點頭皮麻麻的,心裏總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感覺就在自己的身邊,總是有一個陰影在時刻伴隨左右,甩,甩不掉,躲,躲不開。特別自己單獨一個人時候,這種感覺或者是這種情緒越來越濃。他總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下一個唐仕雨。不過,當這個想法出現之後,又馬上被自己否定了,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但在自己否定之後,其否定的結果又會在不長的時間內再次被否定。
唐三采自己把自己套置於一個否定被否定的圈圈之中。
這真是,人活世上各有心,心遇事端各有見;耳聞不如親身曆,口說不如自己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