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夜靜,月色尚無。
池悠順著簷廊往外走。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記得之前那廊角處的映山紅叢中有一株可以止疼的金鳳草。
池悠掌著手中的燭燈籠,那簷廊的燈籠已熄滅,隻剩了自己手中這一方微小的螢火在冷風中輕曳。
十三樁的夜晚四下靜的駭人,尤其是這一方長長的簷廊,除卻從山下吹來的風吟,就隻聽得自己呼吸的急促聲。
池悠膽小自詡不小,但是這陌生之地還是讓自己的心不由得向上提了提。
走廊盡頭一派黑暗,池悠時刻注意著腳下,生怕自己挨著碰了磕了。
“如果有點事,老娘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池悠悶聲說了一句,感覺那四下的風更冷了些。
她轉角的片刻,自是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半透明的一抹黑影。
從廊角轉出的時候,一陣渾厚的鍾磬之音正好從山下隨風徐徐傳來,不多不少,剛好十二下。
池悠的心緊跟著一顫,隨即平緩下來,聽出來了,那是山間寺廟的鍾聲,說來奇怪,白日聽下人說起,這鍾竟隻會在整點報時,一個午時,另一個則是子時。
而此間,時辰剛剛好,正值後半夜。
池悠捏緊了手中的金鳳草,收斂好情緒,欲快步往客房的方向走去,卻在鍾聲瞬停的一瞬間,一雙黑色的腳停在了自己麵前。
不,準確而言,是一個著黑靴的男人。
池悠驀地心一抖,來不及看清麵前這東西是人是鬼,手中握著的燈籠就搖晃著要摔落在地。
那人在自己出聲叫喚之前,快手將燈籠抓住,並且開了口。
“姑娘,好久不見。”
聲音略有幾番相熟,池悠驀地搶過他手中的燈籠,拿在麵前晃了晃,這才看清這張麵容。
清秀的五官,溫柔的眉目,以及那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張俏白的臉因為掩在黑袍下的緣故而變得異常白皙。
池悠一怔,隨後輕籲了一口氣,竟然是他。
男子微微一笑,身上的黑袍在夜色的籠罩裏,有風卻絲毫不動。
“姑娘可還記得在下?”
“自然。”池悠緊蹙眉,眉宇間甚是不解:“不過你怎麼在這?”
記得本次春蒐,這個人並不在這次受邀之列。
“怎麼,難不成大王爺還請先生來看風水不成?”
“不,在下隻是來找姑娘的。”提燈人微笑著,眉目間清風獵獵。
“姑娘可還記得上次在下交予你的符紙?”
“當然。”
池悠怎麼會不記得上次符紙一事,若不是這個人裝神弄鬼,害自己虛驚一場,要不是自己脾氣好,說不定就應該用口水淹死他了。
“如果沒事,那就請先生讓道,畢竟這麼晚了。”
池悠掌燈,方才那一下,燈中的星火倒也絲毫沒有受影響,反而燃燒的愈旺了些。
“姑娘難道就沒感覺任何異樣麼?”
提燈人並不打算繞開,隻是愈發挺直了身子,或許他身子本就是筆直的。
“所以先生到底想說什麼呢!”
池悠頭也不回地問,語氣裏一絲嗔怒。
“姑娘真不相信人有兩世,還是說不願相信?”
“你什麼意思?”
提燈人沉吟下來,在燭火的探照裏,那清秀的麵容上已不再是笑容,反而在夜色中,愈發顯得凝重。
池悠回房時,那人已倚靠著床沿有些緊閉著眼,興許是聽過開門的聲響,這才緩緩動了一下。
“醒了。”
池悠踢過他小腿,後者支支吾吾應了一聲,眼睛倒還是閉著的。
“怎麼,地上坐著還舒服些不成?”
“動……動不了。”
“傷的是胳膊,又不是……”
“噓!”
葉陽辰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