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散發出深幽的光澤來,將麵前人的臉描摹的尤若陰冷,隻是那唇邊微帶的笑意卻讓人不甚迷離。
“王爺。”
陰暗的角落,傳來清幽一聲,音調不高,卻又足以讓人聽清。
“今日之事,怎樣了?”
葉陽辰隨口問之,手上動作卻絲毫未停,一道墨跡沾染於案上白宣。筆鋒遊走處看似落墨極輕,每一筆卻又下得幾分遒勁,仿若字裏行間皆一一細微斟酌過一番。
“王爺猜的不錯,的確是有人故意派來演的一場戲,不過這開刀之人乃是……”
暗影頓了頓,思緒愕然飛止於今日街上一事——
“姑娘,這是我家王妃要我還予你的。”
“什麼,你說她是王妃?”攤販女一滯,伸手便要接過那修長指尖夾雜的木發簪卻被後者一揚,丟在了一旁的蹲在地上垂涎已久的流浪狗旁,狗兒一驚,立馬叼在了嘴裏,啃了幾口吐出來又接著咬。
“公子你!”女子微愕,愣愣的看著那被狗兒叼在嘴裏的簪子,一時驚錯。
“姑娘為何不撿?”
“都被狗叼了,你叫我如何撿,你莫不是來誠心欺我?”
“姑娘若真心實意想拿回簪子,還怕區區一條狗不成?”令一冷哼一聲,目光清冷:“難道你之前都是撒了謊?”
女子一頓,忙退開一步道:“公子此話何意?”
“殺意。”
女子剛要開口,卻見冷風一襲,脖頸處便多了一樣東西,與自己喉頭處隻差正差毫厘之距。
竟是剛才那根發簪!
“我不懂公子在說什麼!”
“現在懂了麼?”
令一笑著將手上的物什逼近了一步,以自己之力對付區區一個女子簡直小菜一碟,但是王爺之令,必定不可輕易造次。
“公子手…手下留情。”女子嘴上這般說著,卻狠一咬牙,順著他的手臂折了過去。
令一微閉眼,輕而易舉的就將女子雙臂交叉過了脖頸,女子一怔,瞬間不敢再多加造次。
“你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
“發簪,錦袖,皮膚。”
女子一愣,的確這等發簪是大家之物,自己雖刻意打扮一番,但袖口透出來的一角衣料卻是繡莊才有的,這皮膚……
“既然以製發簪為生,必用到中指,三指合一,可你的中指並無繭。”
扣住自己雙手的力道一緊,女子驀地失措起來,再也顧不得多想,隻顧解釋道:
“是……是池家二小姐派我來的。”
令一微愕,但聽她繼續解釋道:
“隻不過是借著金大壯的橫行霸道收買了他而已,本是想給那女子,不,是王妃,一個打臉的機會,可我並不知她是王妃……”
“若王爺不出現呢。”
“小姐說,說隻是當街羞辱她一番……”女子說到最後,雙腳直跪了下來,也顧不得當街,隻當給王爺王妃賠禮道歉。
令一冷斥一聲,將手中的發簪冷冷甩在她麵前。
“告訴你家小姐,若有下次,請她記得當著王爺的麵,不必遮遮掩掩。”
“竟然是池茵。”
葉陽辰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此間風聲靜謐,倒也將不大不小的書閣也落得安靜異常。良久,才聽得那掩在黑暗間的身影動了動,葉陽辰頭也不抬,眸子安心落在畫上,話語卻是刻意。
“想說什麼直說吧,我認識的令一可不是會跟我扭捏的人啊。”
掩在黑暗下的麵容甚是清冷,清秀的眉目蹙成一個小山丘,果斷地開了口。
“我是想說,萱妃將雲娘娘之事告訴王妃了。”
“然後呢?”
葉陽辰握筆的手一頓,一滴墨凝聚,剛好滴在了麵前畫像人的臉上。
“如王爺所知,王妃對此並不可知。也就是說,關於杜月笙,她並不是刻意隱瞞?”
後者驀地抬起頭來,視線落於窗外。
冷雲初懸,涼風繞過屋外,又卷了進來。輕拂起他墨黑的長發,映出他一身雪白的袍子,仿若一副靜默的墨色山水畫。
葉陽辰索性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隻是輕放下手中狼毫起了身來,麵向書案的隔層。
那裏一盞紙糊的燈籠正好生被他置放著,裏麵沒有星火,卻在黑暗裏發出近乎微弱的光來,將它的形狀剛好勾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