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他的表姐姐。”萱妃笑著,那輕靈的聲音似若穿透夜空,又在平靜的池水上激起一圈漣漪。
“我自小便長於宮中,十四歲便入殿侍候陛下。從那時候起就知道,女人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按部就班,生老病死且不是自己所能控製的,更莫說是命運。”
“那姐姐可有過怨恨?”
池悠輕籲一聲,不知她為何會跟自己說起這些來。
“你指的是彤兒吧?倒也沒什麼,以前覺得很是遺憾,後來發現其實這也沒什麼,雖然她智力輸於常人,但未嚐不是好事。”
池悠沉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忽然想起那天葉陽辰無意的一句話來:“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自小智力低下……”
自己,好像懂葉陽辰為何稱之她“朋友亦或是姐姐了。
“反正啊,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不如大膽著放下自己的想與念,活得自在一點。”
萱妃說這些話的時候,眸中閃爍的光輝如同星月,映襯著她端正的五官意外的柔和起來,絲毫不等同於白日所見的那樣。
“所以姐姐貴為娘娘,但卻有些一顆樸實的心,於民生齊平,與血緣相提。對於姐姐而言,這稱呼也不過是一個外在條件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吧?”
“的確是這樣,看來我家小辰眼光不錯。”萱妃笑笑,順著池邊往前走。
“不過我很好奇你和他……”
“姐姐覺得呢?”
萱妃凝神,略微思索了一會兒,這才道:“其實看得出來你不喜歡他,別怪我怎麼看出來的,女人的直覺。”
“是啊,我們也沒什麼,就是對不上眼吧。哎?姐姐你別笑啊,我說得可是真的。”
“我知道。怎麼說呢,感情就像湯藥,需要慢火慢燉,久而久之,藥性就出來了。姐姐也是過來人,但我知道,小辰對你不假。”
“他啊,算了吧,我可沒看出他半點好,現在說好像也言之過早了。”
“不早了,自古便是如此。他既然成親之夜未待見你,不是他不喜歡你,或許隻是有他自己原因的,也不一定。”萱妃無奈地搖搖頭。
自己固然知道,小辰向來對感情之事不會輕易如此,何況對方還是……
“原因?”池悠疑惑的問。
“小悠兒可知道他母妃之事?”
“他從來未跟我提過,他啊,可是連個正兒八經的說句話都難。”
池悠輕哼一聲,想想那家夥就來氣:“不過他成親那夜,是去見他母妃了?我的確是未見過他母妃到場,當初還很是好奇呢。”
雖然知道皇上對他並不喜,但也著實未曾聽過關於葉陽辰母親的一絲一毫。
“他母妃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萱妃悵然的輕籲一口氣,幸好葉陽辰不在,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去揭開他的傷疤。
“他母妃本是朝中祭司,因為知曉一點通靈之術。在六年前,因為一句卜辭而惹怒陛下,雖未被誅,但也鎖至冷宮,不受任何人待見。”
萱妃驀然長歎一聲,抬頭凝望著月色,仿佛那塵封的記憶本該是她身上的傷疤。
“但奇怪的是,五年前驀然傳出從冷宮中傳出雲娘娘的死訊。因為死因不明,又因屍身一直不腐,陛下覺得她帶有邪巫之氣,所以一同小辰一起驅策於常人之中。但終歸是自己骨肉,也就封他為王,從此便放任自流。”
池悠擰眉,感覺心口處被堵了一塊石頭。
她驀然想起清明時,葉陽辰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母親的那座孤墳了,就因為她母親也葬於此。原來他那日出現,也是有其中原由的。
“那他那夜?”
“那一日,剛好是他母親五年之喪,雖說是皇爺爺安排的,誰也不知為何偏要安排在那天。”
原來如此。
池悠唏噓一聲,一時竟也沉默了。雖說自己對這門婚事並無好感,但迫於皇爺爺之令,他不入洞房也是有道理的。
“不過啊,小辰那家夥就是欠打欠罵,從小就這樣,玩世不恭慣了,不過他若真用心起來,也是很好管教的。”
但聽身側人說的風輕雲淡,池悠卻有些難耐起來。良久,才忍不住勾了嘴角道:
“姐姐很了解他麼?”
“從小就一起玩到大,他的性子哪能不清楚啊,我跟你說他小時候……”
夜色已靜,隻有兩人一路倚在池邊促膝長談著。
春夜的涼風習習,吹散了一地紅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