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結構性的溫柔 part1(1 / 2)

「世界全部的幸福,也抵不上一個無辜孩子臉上的一滴淚」

盧鏡花想起了自己在窗台讀書時看到的這句話。它出自一位俄國文豪的筆下,或許那個掙紮在悲慘現實中的人對宗教所描繪的天堂深感絕望,於是將和諧、讚美與天使這些宗教意義上的美好與無辜孩童的眼淚做對比。

自己也曾像書中的孩童一樣嚎哭過吧?

透明的靈魂滲出皮膚,年幼時無法分辨世事善惡與因果循環的自己,隻能選擇用最接近本能的方法來宣泄情緒。

玻璃背麵,女人穿著白色長裙,那是隻有即將被處以死刑的女性才會換上的衣裳,她坐在椅子上的姿態如往常般端莊,如果有什麼感情能夠使她獲得抑製生理反應的力量,那必定是對自己的愛吧!在大量分泌唾液和身體失禁前便停止了心跳,盧鏡花隔著玻璃觀看了母親臨死時的場景,極刑沒有她令露出任何醜態,甚至她最後一個表情都是在對自己安詳的微笑著。

她不想為自己留下恐怖的心靈創傷,禁止自己產生憤怒、憎恨和複仇的扭曲願望,但憤怒、憎恨和複仇卻跟隨著本能在心中不斷萌生,狂亂、不可抑製的仇恨早已混入血液,因此,盧鏡花不得不耗盡整個少年時代與扭曲抗爭,上天作證,僅僅在小學時被教師體罰和羞辱過的經曆便可能會讓孩童形成扭曲的個性,更何況是親眼目睹自己母親的臨終景象,盧鏡花沒有成為遊走在犯罪邊緣的問題少年已經算得上奇跡,或者說,沒有真正成為更加貼切。

就像利用身體鍛煉來抵消****那樣,盧鏡花選擇用幫助他人這種行為來平複創傷,照顧老人、圖書館義工、大眾公園的清掃工作……他不求回報的服務他人,在這種種義務勞動中,使盧鏡花最為中意和快樂的即是現在他即將投身的那一個——孤兒院義工。

“到底有沒有成長為令她滿意的人呢……”

遠遠還不夠吧,盧鏡花心想,他望著51街區教堂高高的階梯,這一層連著一層的石梯像是通往天堂的道路,但為何教堂的大門總是緊閉著呢,那鍍金的門實在太過於雄偉,仿佛隻有巨人的身體才適合進入那裏,神總是俯視著人類,盧鏡花不想仰望那樣的神靈,所以他對宗教始終沒有產生興趣。

通向教會孤兒院的入口在教堂正門的另一側,栽滿梧桐樹的院內,枝椏掠過鐵柵欄,盧鏡花推開無人值守的門,孩童嬉戲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著。

注意力莫名集中的男孩子在觀察樹上的昆蟲,失聰的小女生用手語和自己的夥伴攀談著,更多孩子則在進行集體遊戲,他們或多或少都存在著某種缺陷,大概正是由於這些不能修複的殘缺,他們才會遭到遺棄吧,被合法的丟在這裏,或許是個仁慈的措施,不然他們很可能在嬰兒階段被溺死在水槽中,或者隨便被扔到公廁。更為可悲的則是分明沒有任何殘缺的“激情產物”,虔信宗教的青年情侶恐懼墮胎會招致報應,將錯誤時間出生的嬰兒交付給孤兒院,這種類型的孤兒有很大幾率在16歲前就被關進少管所。

“來了啊。”

身穿樸素的長裙,眼神比繁星還閃亮的少女對盧鏡花微笑著,每一次見到瑾時嵐都會對產生不同的印象,她像是一支處於綻放過程的花朵,稍不留神就會變得更加美麗,盧鏡花稍作欠身作為回應,兩人一起走進孤兒院的活動室,沒有任何寒暄的碰麵像是相熟已久的朋友。

“盧先生!”

坐在活動室長桌旁的女生站起身子,她染著栗色頭發,發梢處燙成波浪狀,擁有一雙和盧鏡花很相似的溫柔眼眸,但神情卻更加自信。

“希真。”

同樣相識已久,這個女生是在教會孤兒院長大的,高中畢業後始終留在教會工作,雖然並非修女,但同樣被編製在神職人員之列,似乎正式成為了孤兒院的教師。

“盧先生,最近和時嵐的關係開始變得很好了啊?”

盧鏡花沒有在意這句玩笑,他始終都搞不清楚一個問題,明明是希真比自己年長一歲,但不知為何她卻總是稱呼自己為“盧先生”,而不是“鏡花”這種更為親切的叫法,而且她經常對自己帶著莫名的敬意,講話時也很有禮貌。

“啊、哈哈……沒有吧?對嗎,鏡花?”

“害羞啦,剛才還坐立不安的樣子,看到盧先生來了反而不好意思了。”

“別說這種話嘛。”

兩個女孩子之間的對話使盧鏡花產生一種溫暖的感受,他注意到了桌子上擺著很多玩具。

“今天有什麼需要幫忙呢?”

“嗯……是這樣的,前一段時間送過來很多玩具,大概都是一些別人不要的東西,需要整理一下,畢竟之前發生過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