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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前,出租車裏。
困意席卷全部意識,顧久放棄抵抗,很快進入睡夢狀態,卻始終睡不安穩,眉心緊擰,僵硬身體無意識顫抖,時斷時續,仿佛正在夢中遭遇極大痛苦與磨難。
猛然間,她從夢中驚醒。
轉瞬,顧久再度閉上眼,側過身,悄無聲息拿出通訊工具,向顧靖揚發出求救訊號,連同出租車還未到達的目的地信息,一並發送。
剛剛她夢境中情形,與現實如出一轍,唯一分別,是顧久看到自己未來——她被宋柏帶到廢棄工廠,被安置在有炸彈的椅子上。
夢境中,宋柏綁架她同周梓苑,令顧靖揚做出選擇;然而周梓苑已死,如今宋柏綁架的另外一人,會是誰?
餘光瞥見發送進度條走到最後,顧久點擊刪除,再次悄然伸手,向車門位置。
“顧醫生。”熟悉男性中低音,冰冷無溫度,像這座城市寒冬,為顧久剛剛舉動按下暫停鍵。
顧久緩緩轉回頭,恍若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下一秒,對上車內後視鏡中的眼睛。
那雙宋栢的眼睛,平靜又癲狂。
將手機遞出去,顧久用餘光注意窗外景象,確認是否與夢境中完全一致。
兩小時後,時間給出答案,顧靖揚與刑警隊及時趕到,救下她,然而蘭嶺區廢棄工廠麵積太大,短時間內,阮夏藏身地點,並未被發現。
顧久麵色蒼白,腦海中閃過宋栢離開後,她第二個夢。
夢中,工廠的爆炸發生過兩次,她同周梓苑雙雙死於爆炸,所以她篤定,“阮夏一定在附近。”
此時搜尋工作終於有進展,阮夏成功脫險,時間見好就收,令人那顆長時間懸起的心髒,最終落地。
片刻後,手機屏幕閃爍熟悉數字,顧靖揚不備注家人聯係方式,全憑記憶力,因而在第一時間認出,是顧久的號碼。
“顧隊長,自我介紹一下……”之前出租車上,顧久唯一與外界通訊工具被對方沒收,被切斷最後生路。
“宋栢,”另一端話未落,顧靖揚已經知曉對方身份,“還是叫林宿更合適?”
另一端,突兀停頓,安靜到連呼吸聲亦沒有,卻泄露真相——
宋栢被打亂節奏,完完全全,在他意料之外,故事走向應當是,他主動揭示身份,令顧靖揚在阮夏與顧久之間,二選其一,而不應該像現在這樣,顧靖揚絕不可能提前知曉他身份。
聽筒裏,重物落地聲接連不斷,仿佛滿載旅客的列車突然脫軌,奏響生命與死亡交響曲,氣勢恢宏,是失控後的宣泄。
兩年前,三起連環案,三名受害人、一名替罪羊,通通死亡,直至今日,真凶終於浮出水麵。
交響樂終於結束,宋栢尚有籌碼在手中,紳士禮節回歸,“顧隊長,自我介紹一下,林宿。”
總算為開場白畫上完滿句號,他繼續道,“我記得兩年前警方聯係過我,抱歉,當時不方便通話。”
兩年前連環案,第三名死者肖若被拋屍懷黎,報案人蔣越嫌疑重大,當時蔣越為了洗清嫌疑,曾經留下一個通訊方式,和一個姓名——林宿。
然而事後,警方查無此人,一個仿若蔣越憑空捏造的人物,令人早早遺忘;誰知兩年後,相同姓名出現。
陸凱、周梓苑、葉信輝、鄧仲明,四起命案,被同一人串聯,仍然是林宿。
分明無跡可尋,偏偏無處不在。
“既然都對兩年前的事情感興趣,那就先說說兩年前,”情緒轉變,在瞬息之間完成,宋栢頓一頓,牢牢掌控講故事節奏與人性好奇心理,“我記得第一個叫……蘇韻。”
時間是最佳遺忘藥,甚至能令行凶者記憶模糊,忘卻自身累累罪行,“不過,不是我選了她,是陸凱。”
因而他記憶力不佳,有情可原。
“陸凱當時隻想要刺激,太低級。”
陸凱太低級、品味低劣,竟然讓蘇韻有機會逃走,淩晨時分,與盲女在別墅玩尋人遊戲,最終弄到滿地狼藉,還要靠宋栢收拾殘局。
於是下一次,宋栢決意獨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