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阮夏顯然不讚同梁誠的意見,“潘頌霞發現兒子被害,傷心欲絕是常理,可是她竟然不想知道凶手是誰,不想看到凶手被抓獲,第一反應是自殺,為什麼?”
從發現鄧仲明被害,到選擇自殺,中間不超過兩小時,怎麼可能會有人發現兒子被害,不想看到凶手被繩之於法,反而立刻選服藥自殺?
“潘頌霞知道凶手是誰。”
不好奇凶手真實麵目,因為潘頌霞知道,凶手是誰;選擇服藥自殺,因為她寧死也不願麵對真相。
顧靖揚目光微沉,掃過其餘三人,繼續說道,“鄧仲伯說過,今天鄧家沒有外人出現。”
“凶手不是外人,是鄧家的人。”鬱南搶先一步,在阮夏之前反應,又稍稍頓住,仔細思考頭腦中那個念頭,可能性究竟有多高,“是林宿?”
刑警隊剛查到,兩年前,鄧仲明可能和林宿有聯係,轉眼間,鄧仲明就被殺,這一切不可能隻是巧合。
“可是我們把鄧家查遍了,鄧家上上下下,根本沒有這個人。”話未完,阮夏腦中驀然晃過泛黃畫麵,年代感十足,故事不新鮮,最後一幕卻將觀影者情緒拉扯到極致,然後崩斷,叫人潸然淚下。
那是顧久讓阮夏去看的一部電影,冷門小眾的老電影,故事結尾揭開謎底,是兄弟作案。
戲如人生,電影某些橋段令阮夏忍不住想起這個案子,她也曾想過,鄧仲明和林宿,是否會是兄弟,可事實證明,鄧家根本沒這個人。
*
親眼見證兒子生命終結,身體溫度冷卻、逐漸僵硬,再到拿起電話報警;此時此刻,潘頌霞已經沒任何求生欲望。
剛剛從生死線邊緣被拉回來的人,堅定信念,一心求死,由始至終,不背叛自己心願。
病房四壁慘白,映襯潘頌霞死灰麵容,她眼眸低垂,沒話說、沒表情,像被抽走全部生命力,隻剩皮囊。
剩一張人到中年,仍然優雅美麗的好皮囊。
“鄧太太,在你報警前,最後一次見鄧仲明,是什麼時候?”阮夏問,緩緩走近潘頌霞。
不出意料,沒回應。
阮夏沒催促,給潘頌霞足夠時間,等她稍稍平複。
“下午四點左右。”
六個字,喑啞無力。
“當時臥室裏除了鄧仲明,還有沒有別人?”
“沒有。”
這一次,潘頌霞回答時間明顯縮短。
“今天下午四點到五點這段時間,你沒有沒在家裏聽見爭執或者打鬥聲?”
“沒有。”
前後兩次回答,仿佛機械聲,生硬複讀。
“鄧太太,鄧家今天有沒有客人上門?”阮夏再次發問,這次緊緊盯住潘頌霞慘淡麵容,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細節。
潘頌霞仍然簡簡單單兩個字回複,“沒有。”
“那鄧家人呢?有沒有鄧家人上門?”
話未落,她看見潘頌霞忽然抬頭,又愕然頓住,最終答案,毫無意外,“沒有。”
“鄧太太,我理解你……”阮夏未說完,被潘頌霞看一眼,那雙眼,空洞、無神、無生息,像死人的眼睛。
潘頌霞的眼睛告訴阮夏,她不理解。
她或許足夠聰明、觀察入微,懂如何抓住最重要信息破案,但她不可能理解潘頌霞。
悄無聲息中,潘頌霞躺下,扯過被子蓋住肩頭,隻露出一張臉,毫無意欲的麵孔,如果屏住呼吸,或許叫人分不出來,和已死的鄧仲明,有任何區別。
病房外。
“潘頌霞有意在隱瞞,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問下去?”阮夏抬頭,不解望著顧靖揚。
“你也知道她在刻意隱瞞,從她身上問不出什麼。”眼前一扇門,是真相和謊言的黃金分割點,有人拚命想隱瞞,甚至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也有人,為找出真相,最終交付性命。
“潘頌霞對凶手很熟悉,她在保護凶手。”顧靖揚垂眸,和阮夏對視中,道破真相,“你認為,凶手和潘頌霞會是什麼關係?”
如此強烈保護欲,寧死不願麵對真相,隻有一種可能……
“不可能,潘頌霞隻有鄧仲明這一個兒子,而且,凶手跟林宿,又會是什麼關係?”
換言之,凶手是否是鄧仲明不為人知的哥哥?和林宿究竟有什麼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