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止庵、史航談日本文學(2 / 2)

日本文學的流派

史航:無論是小林多喜二,還是“筆部隊”(日本“戰爭文學”的主力軍,宣揚軍國主義),這兩類一冷一熱,他們是日本文學中的怪胎,不是親生兒子,還是說就是親生兒子,日本文學裏,就是可以同時長出小林多喜二和筆部隊?

止庵:二戰時期,日本作家不少都是消極態度。不過那時日本審查製度非常嚴格,所以好多作家不寫了,或者私下寫不發表,等到戰後再發表,穀崎潤一郎的《細雪》就是這樣。所謂“筆部隊”,其實力量很薄弱。日本文學報國會曾向作家提出要求,讓寫以“大東亞共同宣言”的“獨立和睦”為主題的作品,分別在小說、話劇戲曲、評論、隨筆、短歌和俳句方麵各找了一個作家,結果隻有小說部門的太宰治寫了《惜別》,話劇戲曲部門的門森本薰寫了《女人的一生》,而《惜別》寫的是魯迅在仙台的一段經曆,未必符合日本文學報國會的要求。

日本的現代文學有很多派別,比如有強調“真”的自然主義,包括田山花袋、德田秋聲、島崎藤村等;宣揚“善”的白樺派,包括武者小路實篤、有島武郎等;推崇“美”的唯美主義,包括永井荷風、穀崎潤一郎等。還有在這幾派之外的夏目漱石、森鷗外。之後還有新思潮派如芥川龍之介,新感覺派如橫光利一、川端康成。戰後有無賴派,包括太宰治、阪口安吾等。後來又有三島由紀夫和安部公房。還有第一批、第二批戰後派,第三批新人,等等。我個人看法,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作家,依出生時間為序,可以舉出這幾位:夏目漱石、穀崎潤一郎、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太宰治、三島由紀夫。此外有人喜歡村上春樹,有人喜歡大江健三郎,口味不一。

上麵列舉的這幾位作家,如果再要從中舉出一位,推為二十世紀日本文學的頂峰,那肯定是三島由紀夫。不過我個人在精神上與太宰治契合更多一點。我們身上都有很脆弱的一麵,太宰治就是專門盯著這一麵來寫。而當我們追求物質享受,追求幸福生活,追求各種方麵的成功,我們的另外一麵其實仍然存在,不能忽視,但是好多人不願意正視,就盡量回避。但是突然產生一個契機,外界機遇突然變化,你就必須麵對自己的那一麵,這個時候,就跟太宰治特別能夠產生共鳴。

史航:我一直迷戀的是井上靖,最早是看了他的小說《敦煌》,馬上就在大銀幕上看到佐藤純彌改編的電影《敦煌》,作為中學生那個陶醉沉溺啊,就想勞駕老先生,把中國曆史的其他我喜歡的段落,也都寫一遍算了。那時候就已經覺得不能指望中國本土作家。井上靖寫鑒真和他的同行者,寫班超,寫孔子,那種理解之同情,那種根本不想把該人拖入當下語境的鄭重態度,讓你覺得他寫曆史小說是在恭恭敬敬挖人參,而我們多少作家把人參看成蘿卜,然後直接在那裏拔蘿卜。井上靖寫本國曆史也是那樣鄭重誠懇,比如《戰國無賴》《戰國城砦群》《風林火山》。

止庵:日本文學太複雜了,我最初接觸日本文學跟接觸蘇聯文學是一模一樣的,先拿到的都不是最好的。

止庵:西方小說是在情節層麵上展開,日本小說則是在細節層麵展開,粗讀讀情節,細讀讀細節,假如光想看“出了什麼事兒”,那麼對日本文學恐怕就沒有什麼興趣。

史航:人民文學出那一套,我最高興看到的是《石川啄木詩歌集》,周作人翻譯的,但是他可能帶著左翼色彩才被引入。

止庵:日本人對人生的把握,與西方人和中國人都不一樣,日本人所把握的是人生的況味,那麼一種深厚的,細微的,難以察覺,但是忽略了它也就忽略人生的主要內容的味道。

止庵: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作家,依出生時間為序,可以舉出這幾位:夏目漱石、穀崎潤一郎、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太宰治、三島由紀夫。

止庵:我個人在精神上與太宰治契合更多一點。我們身上都有很脆弱的一麵,太宰治就是專門盯著這一麵來寫。

史航:我一直迷戀的是井上靖,最早是看了他的小說《敦煌》,馬上就在大銀幕上看到佐藤純彌改編的電影《敦煌》,作為中學生那個陶醉沉溺啊,就想勞駕老先生,把中國曆史的其他我喜歡的段落,也都寫一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