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簡寧 沙莎(1 / 3)

“然後呢?”電話那邊,沙莎慢條斯理地問道,簡寧想象著她此時慣有的一臉壞壞的笑容。“是誰先提出去開房的?”

“是他先問的我,”簡寧如實回答:“但當然我也有此意,確實很喜歡他啊!”

“你啊,要麼就對人冷若冰霜,要麼就一夜之間忽然喜歡上一個人。”

“分人啦,男人和男人不同。”

“其實都差不多,”沙莎說:“征服欲強烈的物種而已,隻不過因能力而異。”

“他多少歲?”沙莎又問道:“做什麼的?”

“不知道。”簡寧老實回答。

“那你們都聊什麼了?”

“瞎聊唄,電影,音樂,聊到哪兒算哪兒。”

“他好像很認真哦,會送首飾說明在很用心討你喜歡。”

“好像是吧。”簡寧心裏也暗暗高興。

“不過別輕易愛上他哦,”沙莎提醒道:“成熟的男人總是要比學校裏的男生危險的多。”

“不會啦,才見一次麵。”

“總之不想你陷太深。”

沒聊多久,簡寧不得不掛掉電話——室友回來了。沙莎也心知肚明,所以無需多像她解釋。兩人約好下一次見麵時候再繼續剛剛關於馬克的談話。

簡寧覺得自己很難像沙莎這樣用這麼理智的態度看待男人。但她似乎向來如此。沙莎是蒙古(國籍)人,是簡寧同專業的留學生。她有著四分之一的俄羅斯的血統,結合了黃種人和白種人優點的五官和膚色,長發是稍微卷曲的深黑色。沙莎的爸媽似乎是蒙古政府的高官(沙莎曾經解釋過一次,簡寧記不清了,也不是很在乎)。她七歲時候就被送到美國,後來在十七歲時因為簽證原因不得不離開美國,爸媽又把她送到中國來,似乎下定決心就是不讓女兒留在自己身邊。從十七歲起,沙莎就一個人生活在北京,說著英語、蒙古語和漢語三種語言。簡寧覺得沙莎身上美國人的特質最多:喜歡自由、思想獨立、又有些懶散。她會受到學校很多特殊照顧,也似乎從來不缺錢花,簡寧還不止一次看到沙莎從掛著使館車牌的高檔轎車上下來。她不住宿舍(即使留學生的宿舍遠比中國學生的宿舍配置好得多),自己在昂貴的東二環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

這樣的性格、經曆和特權,加上身邊從不間斷的男朋友們,無疑讓沙莎成為很多中國女孩子眼中的“異類”,被她們羨慕、嫉妒和厭惡著。

沙莎一直在簡寧的專業很有名,她經常逃課,卻從未被點名過;幾乎不跟係裏的同學有什麼過多交流。兩個人認識是在大三的時候,一次學校的社團活動中。她們碰巧同樣痛恨學校的社團活動。往往因為導員的威逼利誘而不得不參加,或者隻為了學分。簡寧討厭那種目的不明確又效果收獲甚微的形式主義,沙莎則純粹討厭任何形式的不自由和無選擇,於是兩人很快一拍即合。

在那次教育日活動中,兩個滿腹牢騷的人似乎遇到知音一般,從頭到尾都在興高采烈、如數家珍般列舉著教育日毫無意義的種種理由。

“根本沒有人在聽。”

“台前講話的人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老生常談的東西何必一再強調?”

“好像覺得一天不教育我們,第二天我們就忘得精光似的!”

兩個人越說越過癮,似乎把積攢多年的不滿情緒都發泄出來。第二天,兩個人就決定做朋友。簡寧向來習慣獨來獨往,沙莎亦是如此,就這樣不喜歡過多讓朋友打擾自己生活的兩個女生,變成了不會占用彼此過多時間的朋友。

讓她們變成密友的是一次醉酒。就在兩個人認識不久的一個周五,簡寧忽然在傍晚時候接到一通沙莎的電話。當時簡寧正在食堂排隊,沙莎的電話打過來,聲音在嘈雜的食堂讓簡寧有些聽不清。

“喂喂,沙莎嗎?什麼事?”

“……我生日。”那一邊沙莎的聲音時斷時續。

“今天是你生日嗎?”簡寧有些愧疚地問,但畢竟兩人認識不久,從沒聊到彼此生日過。

“你在幹嗎簡寧?”

“食堂打飯呢。”

“我也好餓。”

“你在家嗎?沒有吃的嗎?”

“沒有。”沙莎說,“我好餓。”她又說了一遍。

“那,我去找你吧。”

“好,我把地址發給你。”

簡寧聽得出來,沙莎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兒,似乎有哭過的痕跡,可能是沒人陪她過生日吧。簡寧毫不猶豫收起飯卡,走到學校外,打了一輛車到地鐵站。周五晚高峰時間的北京,擁擠得可怕,簡寧不想堵在路上兩個小時。半小時後,她到了沙莎的公寓小區門口。

她先走小區門前一家小小的生活超市,買了一塊牛肉(簡寧很小心地檢查,不過肉看上去很新鮮)、幾個土豆、兩根帶皮的雞腿、幾把青菜和一塊豆腐。想了一想,又安全起見地買了醬油、蔥薑蒜和一些其他的調料(她不知道沙莎多久做一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