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言以蔽之,李氏在省城度日如年。她的親家母早已經看出來了,但是對於已經嬌慣得不成樣子的女兒,她也無可奈何,思慮再三,她隻好對李氏說:“弟妹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把她慣壞了,孩子中數她小,又是獨一閨女,全家人沒有不讓著她的,小時候看她是稀罕人,現在看是氣死人,這就是個人,要是個家什的話,早打破重新做做了。”
李氏看著滿麵歉意的親家母愣怔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想不到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怎麼生出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閨女,直到想起自己和廣源兩個也能生出於昭湘這樣的兒子來才恍然大悟。
幾天後,趙老太太駕臨龍府,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對李氏說:“你不用在這裏了,我在這裏侍候就行,你得回去顧家了,你一來,湘在那裏我就不放心,要不我回去侍候湘,你在這裏侍候孫子?”這些話是當著龍玉榮的麵說的,說得她滿麵通紅,一句話也回不上來。
李氏如釋重負。
第二天,李氏就由於昭秦送上火車,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此時的鳳鳴鎮正是山雨欲來,因為在一河之隔的平原縣正醞釀著一次大的運動。
商誌英的赤衛隊度過了一個難捱的冬季,之所以難捱是因為冬天能夠藏身的地方太少。不像夏天,高粱地一片一片,別說百十號人,就是千軍萬馬藏在裏麵也綽綽有餘。他們在岩嶺山區和方圓五十裏的跑馬山各建立了一塊根據地,兩塊根據地遙相呼應,使得鄭鳳池對其不敢痛下殺手。五月裏,海右省委給商誌英的赤衛隊派來了一個黨代表。
黨代表姓張。張代表一到平原境內就召開了中共平原縣委擴大會議,在擴大會議上,張代表傳達了中共海右省委的指示,要平原縣委做好準備,在青紗帳起時舉行武裝暴動,全麵奪取平原縣的統治權。會議指定商誌英為暴動總指揮。
在會議上,各地黨員都對一年來所取得的成績歡欣鼓舞,都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別說是青紗帳起時,就是現在舉行暴動也未嚐不可。
張代表非常健談,他的一席話更讓代表們群情激昂。他揮著雙手,越說越激動:“同誌們,我們是代表著億萬勞苦大眾,我們是為著勞苦大眾的解放才走到一起來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腐朽的國民黨反動派正在日益衰落,隻要我們振臂一呼,無數的人會跟在我們的後麵,整個平原縣將變成赤旗的世界!”說完最後一句,張代表習慣性地把雙手伸向空中,仿佛在憧憬著美好一天的到來。
麵對著日益高漲的情緒,商誌英也免不了很高興,他對張代表非常敬佩,覺得張代表不愧是省委派下來的,理論水平就是高。
高興之餘,他也隱隱有些擔心,事情真像張代表說的那樣嗎?如果宣布全縣暴動,真能有那麼多人響應嗎?他不敢保證。
自從民國十六年那次暴動失敗,商誌英始終在平原、王集、岩中一帶活動,他秘密串聯,積極動員,幾年來終於成立了自己的武裝。
對於這支隊伍,他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小心嗬護、細心照料,不敢一絲一毫的大意,幾年的努力使得這支武裝發展壯大最終在當地紮下了根。
二十七歲的他至今沒有結婚,他把一切都獻給了這偉大的事業。幾年前的那次失敗使他認識到武裝的重要性,可以說自從他成功脫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在醞釀著卷土重來了。當他安穩下來不幾天,就把幾個同誌通過各種關係安排進鄭鳳池的隊伍。而今,這幾個人有的當了連長,有的當了排長。赤衛隊屢次粉碎鄭鳳池的圍剿,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這幾個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