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1 / 2)

於昭楚結婚後第十三天就踏上了去日本的路程,其妻子龍玉榮於次日返回省城。

龍玉榮畢業於省立女子師範學校,本來應該從事教學工作的,但是龍廣元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知道她絕對沒有教學的耐心,因此給她在報社找了一份打字的工作。

兒子成親後,於廣源曾經和親家見過麵,他們商定於昭楚畢業後在省城安置。至於龍女的目前住所,趙小舟認為由於家在省城買房安置,或者幹脆就住在於家大院裏。但是龍廣元和太太舍不得女兒,於是先讓她住在龍府,等於昭楚安排工作後再作打算。一切就這麼商定了。

於廣源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如果讓兒媳住在自己家裏,自己就會整天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成婚那天晚上,龍玉榮就已經讓鳳鳴村人刮目相看了。

“待要鬧,無老少”一直是鳳鳴村裏鬧洞房的規程。在鳳鳴村,鬧洞房的隻限於男子,而男子要麼是新郎的晚輩,要麼是他的弟弟輩。因為於廣源是鳳鳴於家的頭一輩子,於昭楚自然是第二輩了,輩次相當高。再加上於家在村裏威信又高,因此那天晚上洞房裏人山人海,天井裏都站滿了人。

盡管於昭楚一再囑咐妻子對於別人的拉拉扯扯要寬容,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當一個年紀比於昭楚大得多的於家晚輩伸著毛茸茸的大嘴向龍玉榮臉上湊過去的時候,她突然惱羞成怒,“啪”一個耳光打在了這個人的臉上。

耳光極為響亮,不僅把這個人打懵了,而且一屋子鬧洞房的人都懵了。被打的人羞紅著臉一句話沒有說就走了,一屋子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出來圓場,都默默地起身離去了,洞房裏頓時空蕩蕩的。

於昭秦和父親於廣源連夜去被打之人家裏賠禮道歉,卻發現那個人正用被蒙住頭在嚎啕大哭,挺大個人哭得跟孩子似的。

“一切全看我的薄麵吧。”於廣源坐了一袋煙的功夫,卻無話可說,臨走的時候,隻是說了這麼句話。

在鄉下的夏天,最不缺的就是蒼蠅了,無論哪家吃飯,蒼蠅都免不了來“光顧”。於家的飯桌上就更多了,因為是昭楚大喜的日子,因為趙氏在場,所以桌上的菜肴雞鴨魚肉一應俱全。龍玉榮隻要看到哪道菜上落過蒼蠅,就絕不會再去吃一點點。其結果是幾乎哪道菜她都不能吃。急得廣源媳婦李氏做了一個網罩罩住做好了的菜,等到開飯時再揭開。

看到老三於昭湘大吃特吃,看到趙氏和廣憶不停地往他碗裏夾肉,龍女憤憤不平。“什麼東西?連嫂子也不叫,純粹就是飯桶。”時間長了,她竟然和於昭湘有白眼相向的意思。

於昭湘本來就不拿正眼看人,對這個嫂子本來就沒有一點好印象,所以他看龍女的眼神都是洋洋不睬的樣子。龍玉榮在晚上躺下之後多次對於昭楚抱怨,於昭楚都婉言相勸。

有一次於昭楚和於昭湘單獨相處的時候,他低聲下氣地對弟弟說:“老三,你不叫我哥就罷了,你嫂子是外人,你就叫她聲嫂子吧,權當哥求你了。”

最讓家人忍受不了龍玉榮的是她的潔癖,在她的房間裏,一般人進去無處可坐。無論是坐了她屋裏的凳子,馬紮子還是炕沿,人走後她會馬上衝洗,弄得別人沒有上她屋裏留個腳印的。

唯一讓於廣源滿意的就是兒子兒媳感情還行。於昭楚臨走的那天晚上,兒媳婦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早晨發現她的兩隻眼睛腫得像熟透了的桃子。

娶了這麼個兒媳婦,於廣源心裏不免有點後悔,但是自從於昭湘回到老家這一年的時間裏,於廣源學會了自我安慰,不像以前一樣對每一件事都釘是釘鉚是鉚的。他覺得隻要自己的二兒子不說什麼就行,兩害相權取其輕,自己的本意是讓三兒子早成家立業,二兒子的婚事操之過急也在所難免。

趙小舟母女、於昭秦一家四口和二兒媳一起動身回省城後,地裏的穀子就要上場了。今年風調雨順,無論是穀子還是高粱都明顯地好於往年,地瓜雖然看不見,然而從瘋長的地瓜蔓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