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仆足惜,”憶遙憐道。
“屍仆足惜?”淖漪對此印象深刻,記得當初她聽錯了,聽成了死不足惜。
“那次在天心閣,我便開始懷疑這個所謂的青衣塚了,隻是當時青衣與其為敵,所以把他給漏了。我父親正是死於屍仆足惜,主護法為笑夫人,她的離魂掌加上各護法的合力一擊,世上有幾人能生還呢!”憶遙憐說起往事,眼底劃過一絲恨憤,聲音卻是苦澀的。
“隻到無也城,我查得青衣是青衣塚的人,笑夫人便是當今青衣塚的當家,難怪天下第一殺手號稱青衣使者,嗬,當年,鳳國派殺手劫了王子,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是如此的結局。無也城上,要不是笑夫人拍向憬的那一掌,我也隻是懷疑而矣,”說到這兒,憶遙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不好,憬中了笑夫人的離魂掌,”她震驚的看著雪如塵,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憬自今下落不明,但願他吉人自有天相,你著急也沒有用,先坐吧,”獨孤璞倒是看得開,生生死死,還真得聽天由命呢!
“劍是我害死的,憬也是我害的,所有人都是我害死的,我還活著做什麼呢?”淖漪癱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似傻一般。
“聽著,你不能死,也不可以出家,也許憬撐著最後一口氣再等你呢?要是他見不到你,他豈不也尋死?再說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是兩個,這裏還有一個不是麼?嗯,憬跟青衣是一母同胞骨肉相憐的兄弟,他們命苦,一個飄零一個悲淒,你怎麼可以這麼糟踐青衣和憬用生命護著的你的命呢!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流著憬的血,也有劍的血不是麼?他們可是骨肉至親啊!你也要拋棄他們唯一的骨血麼?啊,若青衣活著,他也不希望這樣不是麼?所以,你現在應該比平時更堅強,更堅強的活下去,你聽見我在說話嗎?”憶遙憐搖著淖漪的肩,聲音哽哽咽咽,卻是字正腔圓的在頌經閣裏回蕩著。淖漪沒有焦距的眼眸對著菩薩那冰涼空洞的眼,她哽咽在喉,她究竟有多痛,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緊緊的抱著憶遙憐,她好想哭,可是怎麼哭也哭不出來。
“師傅,弟子雖不能入佛門,但心已入了,師傅說的對,我從哪裏該回到哪裏去,師傅這些日子的照顧和寬解弟子無以為報,告辭了,”淖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禮,收來收去,包袱裏也就一個黑木匣子,靜靜瞪在她的胸口,緩步來到靜玄師太打坐的禪房。
“阿彌陀佛,施主該放下的不要圈在心裏,你的人生該是圓圓滿滿的,貧尼不送了,”靜玄師太眼角端生出幾絲笑意,慈祥而聖潔。
圓滿,入得佛門不得圓滿,紅塵裏人生又豈能安然?師太的話雲淡風清,修行的人哪能那般瀟灑。
路過頌經閣,淖漪看著那個不慌不忙靜心掃雪的人,心裏感歎無邊,想出家的萬般祈求沒如願,陪著出家的一不小續出了萬丈紅塵,真是沒天理!
對媚嫵她沒有恨,隻有疼;對忘塵她沒有言語,也無須言語,她倆從此陌路,從此恩怨兩消。隻到她消失,忘塵出未回過身看她一眼,隻是掃雪的掃把頓了那麼一下下。
今天的陽光溫暖和煦,懶洋洋的揮灑著,苦修齋門口,一行人不知道在等什麼,累月緊緊的抓著尋空的手,臉上更是焦灼不安,要是小姐突然改變主意要出家,可如何是好!
今天清晨,淖漪打開房門,看見在風雪夜裏守了一夜的尋空和累月,連忙將這兩個傻瓜拉進屋裏,“累月,你可是大人,怎麼帶著小桂子做這麼幼稚的事?”
“小姐還知道關心人哪!”累月低著頭回了一句。
“一姐姐,是我硬拉著累月姐姐守著的,我們怕你說話不算話,”尋空聲音越說越低,頭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昨天不是說好了,離開這裏的麼?”淖漪拔了拔柴火,澀澀的笑了笑。
“我錯了,”尋空當然知道,他清楚的記得昨天傍晚,在頌經閣門口,淖漪親口答應跟他們離開的話。
正在尋空與累月胡思亂想之時,門口那道嬌弱的身影印入了眾人的眼簾,有人籲了一口氣,有人會心的一笑,對大家而言,總之四個字:如釋重負。
累月笑著將淖漪扶上馬車,自己也坐了上去,尋空還要上來,讓累月攔了回去,“你跟大公子的馬吧!”
“你們可不許丟下我,”尋空自從見著淖漪後,比之前開朗了些,但眉宇間,眼角端依然有抹不去的悲傷。
“那可說不定,”累月看了看淖漪,回頭逗尋空道。
“駕,”起程了,淖漪看著靜謐的苦修齋,心裏感慨萬千啦!
莫墜兒站在石階上,任風吹亂了長發,看著離去的車馬,心底一陣失落,獨孤璞你等著,有一天,我會去找你的。不過他還真是沒良心,走的時候也不跟她道別一下,唉,她的心思,也許隻有這凜冽西北風知道吧!
馬啼聲遠去了,熱鬧的大地又恢複了平靜,隻是莫墜兒的心被這個冬天的西北風吹遠了,遠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