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餘翠榮作品
文譚前沿
作者:侯伊玲
五月的內蒙古,時常,沙塵在飛揚。在一個刮著風沙的春日下午,我安靜地合上了《今夕何夕》,結束了近十多天時間的閱讀。細讀餘翠榮《今夕何夕》,同是作為一名女性寫作者,我為之欣然、為之感動。《今夕何夕》這本書中承載著一個個關於女人的故事,一個個關於命運悲劇的故事,這些女人的形象在一個個故事娓娓到來的敘述中砰然而出,形象栩栩如生,令人難忘,有一種力量在心中像初春的草芽一樣直往上撐。
主題叩問女性命運悲切之美
作為一名女作家,餘翠榮運用了女性色彩的風格,選擇了具有女性特定的敘事方式和敘事話語,她的作品力透紙背,深入女性內心,書寫女性命運。
先說那公園裏的特殊群體——“瘋女人”。“上班穿過公園,常常會碰到這樣一種人,他們以公園為家,或遊離或固定在某一個角落……”他們看上去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們是這個社會的特殊群體——瘋子。
“在公園裏最常見到的,有一個女瘋子。她呆的地方不是很固定,用一根繩子拉著一大堆破爛衣服,有時候在公園附近,有時候在公園裏麵。夏天也穿著一身棉衣……她舉止反常、臉上掛著奇怪的笑,似乎沉浸在某種回憶中。”
再說那個失去愛情的瘋姑娘,作者用女性本色的敘述語言,刻畫了一個失去愛情便放棄了做自己,直至淪落為失去了靈魂的不幸女人。
“她隻是偶然出沒於公園,大多數時間她都在商店門口,隨著商店裏播放的音樂在跳舞。她有極強的樂感,鼓點踏得非常準,舞姿也很優美。”她跳舞的時候相當投入,像一個“靈魂的舞者”在自己的舞台上表演。她似乎天生具有舞蹈的資質,身材很瘦,肢體柔軟。她曾一度是臨河街頭的一道奇特的風景,相信很多人都領略過她在路邊舞蹈的風姿。而她最引人注目的不止是她嫻熟的舞姿,作者在文中還描寫了她奇異的裝扮:有時候穿一件雖然髒兮兮卻紅彤彤的拖地長裙,頭上用幾種顏色的布條高高地紮一個大髻,頗有異域風情;有時候是一個白色的婚紗裙……顯然在她的世界中,她曾經像每一位少女有過她們人生最美好的憧憬,而作者筆下眼前的瘋姑娘卻頭發亂蓬蓬的粘結在一起,向下垂落,遠遠看去,倒很有一點公主的範兒。她不像許多瘋子那樣傻笑,她的表情是淩厲的,旁若無人的。她坐在某商場門前的台階上,塗了誇張的黑眼圈,抹著血紅的嘴唇,臉上有著厚厚的斑斑駁駁的粉,嘴裏叼一支煙,眼睛蒼茫地望著前方,神情裏有一種悲絕。莫名的,讓人看得心痛。到底在她的世界裏曾經發生過什麼,以致令她放棄了自己。這些敘事的言語中有女人寂寞的自言自語問事的悲涼情態,有女人瘋了後迷失自我的自憐與決絕。讓人心痛那癡情的美麗女子被人遺棄後,物是人非,“黃鶴一去不複返”的滿懷悵然。作者以女性的筆觸扣問是誰傷害了她們?是誰製造了她們的苦難與不幸?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從前定是一個美麗而重情的女子。
立意審視女性的社會地位,追問女性命運悲劇的成因,這是餘翠榮寫作獨特的女性視角。傳統女性終其一生在家庭與社會中常常承擔了重要角色與生活重負,但又由於女性境遇不同,社會分工有別,導致了女性一生的命運詠歎調。
作者從女性命運的不幸、不安與困惑中,開始尋找人類生命的終極關懷。
她的寫作起於關注,終於關注!起於閱讀,終於閱讀!
思想深邃之美
餘翠榮以她獨特的女性視角以及生活的曆練,使她有著深厚的生活積澱。雖為女子,但對人性有著深刻的剖析,對人生有著獨到的見解。深厚的文化積蘊,內斂的文學靈秀已潛移默化於她的筆端。她在修煉人生的同時也在曆練文學。她的散文、隨筆深入淺出、舉重若輕而無故作高深之氣,快人快語、文如其人,“明心見性,直指人心”,以女性本色的筆觸、深邃的思想體悟大道。
餘翠榮的雜文語勢出神入化、排比言之有物,源於她胸中有氣。此氣乃孟子的“浩然”之氣、司馬遷的“發憤”之氣、韓愈的“氣盛”之氣、文天祥的“正氣”、李贄的“童心”、鄭板橋與梁啟超的“血性”、廚川白村的“苦悶”。餘翠榮胸中有氣,筆下有勢,化而為文則是以激情和博識為內蘊的排比。
她在《當女人遇到文人》一文中,通過對崔鶯鶯、關盼盼一代名媛紅瘦綠肥的命運哀歎,由古及今,寫到近代兩位才女張愛玲與蕭紅的命運同出一轍。如果張、蕭她們的一生中遇到的“真命天子”不是文人,而隻是草本布衣,她們會和許許多多如你我的女人一樣,過著平凡、平淡、世俗而又幸福的生活。她寫出了這些紅顏姐妹遭遇男人始亂終棄的悲劇命運,揭示了薄情男人虛偽的同時,也尖銳地質疑女性忠貞、癡情於虛偽男人,與奴性何異?以女性作家的視角拷問傳統美德,令人折服,耐人尋味。